“宁宁,镇国公一身戎马,护住了大沅边境几十年,你的两个亲舅舅也早早便为这江山献出了生命。萧家满门忠烈,你娘不可能造反,也不可能连累镇国公府几代人用血肉换来的百年名声。
你爹虽出生寒门,但他靠自己的聪慧也护住了大沅江山几十年。他们都有同样的忠心,同样的热血,同样的大义,所以才会深爱对方,也理解对方。你身为他们唯一的血脉,你万不可做出违法背国之事。”
容姨长叹一声:“你还不知道我们的来历吧?为什么当年大沅只得你娘能带出一支女兵,其他人不能。女人入军营,这放在今天,也是件惊世骇俗的事情,可你娘她就是敢开这先河!
其实,这其中有内情。我们之中,除了我和你兰姨是你娘的贴身婢女外,其余人大多是最低贱的奴仆、弃婴或者罪臣之后。
当时她们小小年纪便被关到了罪奴所,天天饿着肚子干活,等待她们的只有‘死’,或者长大后被充作军妓。
是你娘救了她们。她相信人性本善,所以向当时的太后求了情,以镇国公府的名声作为担保,将她们从罪奴所带了出来,给了她们人生的另一个选择。所以,能有如今的生活,她们都很知足。”
“因此一听沈大人说能有机会替魏相翻案,她们便不再挣扎,并主动跟随进京。沈大人也给了我们所有人选择,是去是留,他并没有强迫任何人。但你也看到了,你娘带出来的人,忠心不用质疑。”
安宁红着眼看向容姨,继续反驳:“可是万一沈濯不可靠,他再次欺骗我们呢?”
“我们都活到这个年纪了,最坏的结果就是一死,又有什么好怕的。能在死之前回到阔别了十九年的盛京再看看,我们也算死而无憾。”容姨笑着用袖子替安宁拭泪,目光满是爱怜。
“可是……”可是什么呢?安宁脑袋一片空白,她急切地想要想出理由劝说容姨,但越是着急,越是什么也想不到。
“对了!”安宁急切地拉住容姨的手,死死地攥着,就像在攥紧最后的希望,她道,“寨子死了三十一个姨姨,我们得离开,我们要活着替她们报仇!”
容姨还是摇了摇头,目光清明地看着她,面上是难得的肃穆。
“人哪有不死的。她们没有死在战场确实很可惜,我也恨,恨那个姓杜的,恨沈大人为什么不肯跟我们直说。后来我想,其实人也是有惰性的。
我们在寨子里过惯了安逸的生活,若是沈大人直接站出来说要替魏相翻案,说要带我们走,我们肯定以为他脑子有病,不会有人愿意放下眼前的安逸,心甘情愿跟他走的。
但中秋那夜的危机,让我突然想明白了。做逃犯,不是长久之计,这就像悬在头顶的一把刀,只要逃犯的身份不摘掉,我们躲在哪里偷生,内心都不可能真正的轻松愉悦。
我不会劝你放弃复仇,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真实的想法。我们不想做逃犯了,我们想堂堂正正地活着,想死后能葬进祖坟受后代香火,想让自己的骨血融化在这片我们保护过的土地。
国在,则魂有归处;国破,则死也难安。
宁宁,你明白了吗?做人,当以大义为先,私仇可以暂时放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