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最终还是收下了那张婚书。
对于沈濯来说,这也许只是他亲手递给她的一个致命的把柄,可对于她自己来说,这何尝不是一个让她从矛盾心情中脱离出来的工具?
有了这个,至少她以后可以将自己摆在与沈濯平等的位置,以平等的眼光来正视与他的合作。
而不是在恨他,和恨自己对他下不了手的自责中反复横跳。
天色渐晚,安宁还是坐上了来时的那辆马车。
大理寺离锦衣后巷并不算太远,所以安宁心安理得地窝在马车上,任他将自己送回去。
马车里寂静无声,漆黑一片,只余车头挂的灯笼透过来浅淡的光芒,让马车里的人勉强显了个轮廓出来。
安宁闭目养神,她正想着杜展霖的事,突然马车顿了一下,安宁受惯性所致突然往前冲,她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什么,而一只手已经飞快地揽住了她的腰。
她的头撞在窗棂上,但软软的,不疼,仔细感受了片刻,才发现沈濯已经预判了她摔出去的角度,提前用手垫在了她的额头上。
因为他两只手都用来护住她了,所以此时她整个人几乎窝进了他的怀中。
好闻的松墨香气充斥鼻尖,她填满了他的怀抱。
这曾是她最爱的怀抱,只是此时多待一刻,她都觉得是对死去的姨姨们的背叛。
她猛地推开了他,只听砰的一声,他的身体似乎撞在了一旁的小几上,黑暗中,有什么翻倒了,还听到他极低的一道闷哼声。
“我接受了婚书只是接受了你的投诚,并不代表我认可了婚书的内容,希望你明白这一点。以后的相处中,我们最好不要有任何肢体接触,这样方能和平地将合作继续下去。”
黑暗中,沉寂了片刻,才听他轻若蚊蝇的一个“嗯”字落下。
安宁松了一口气,但心头的闷堵并没有消失。
好在,锦衣后巷很快便到了,巷子窄,马车进不去,便只停在了巷口。
安宁从马车上下来,此时夜深人静,虽然大沅朝没有宵禁,但因为冬日里太冷,百姓都早早进屋睡觉了,是以巷子口空空荡荡的,没有人,自然也不怕被有心人看到。
安宁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走出两步,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黑暗里现了出来。
安宁被吓了一跳,定睛去看清来人,更是吓得不轻。
她压低声音道:“不是让你在乡下好好待着吗?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安宁一把将突然出现的殷诚又拉进了阴影里,她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才松了口气。
但突然想到什么,她又朝巷子口停着的马车看去,见马车的帘子似乎晃动了一下,车夫正在打马掉头。
沈濯应该也没看到吧?
她拉着殷诚的胳膊,一言不发地往巷子里走去。
殷诚也压低声音问她:“你去哪儿了?我等了你好久。今天下午听到山脚下发生的事情,我哪里还能坐得住,立马就来找你了,一来这里找不见你,我担心坏了。”
“你一个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