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和王婶子就这样被丢进了大牢。
王婶子也是倒霉,正好撞在枪口上。那府役队长留下一句“让家里人拿钱来领人”便走了。
安宁更倒霉,这是被王婶子给牵连了。不过这辈子她还是第一次进牢房,倒也算是个新奇的体验。
她双手抱胸懒懒地靠在铁栅栏上,兴致盎然地看着王婶子还在那儿哇哇乱嚎,好不容易等她嚎累了,她才问:“王婶子,我不太明白,你能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做这损人不利己的事吗?”
王婶子喊得嗓子有点哑,一说到这个,她就来气。
她指着安宁又是一顿输出:“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平白无故救济铁蛋他祖孙俩,他至于有了人撑腰,便说要收回房子不租了吗?他们不租了,我们一大家子人上哪儿住去?你这是活生生要逼死我们啊!有你这样多管闲事的人吗?不要以为你仗着你表舅就可以在这儿横行霸道,我们在那巷子住了几十年,还能被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后生给拿捏了!我呸!……”
安宁听得一愣一愣的,她万万没想到,她只是给了铁蛋一个几文钱一天的差事,竟然还能引起这等连锁反应。
铁蛋没和他说过这件事,想来他应该也是觉得刘婆婆年纪大了,大冷的天还住在一个四处漏风的草棚子里太过可怜,或者他也明白了,王婶子家给的那六十文钱的房租在这盛京跟白嫖没有什么差别,所以才会有收回房子的想法。
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安宁是站在铁蛋这边的。他八岁了,应该要慢慢学会明辨是非。
王婶子还在不断输出,安宁却懒得与这样没脸没皮的人继续争辩。
她朝着不远处值守的小兵招了招手,笑着道:“官爷,可否给我纸笔,我这就写信让人来赎我。”
小兵看了她一眼,慢吞吞走上前来打开了牢门,将她给领了出去。
走之前,她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王婶子道:“有些人啊,心眼儿坏,偷鸡不成还蚀把米。赎金可要二十两银子呢,啧啧啧,好肉疼~”
王婶子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指着安宁瞪圆了眼,“你你你”了半天没憋出一个字来。
安宁被带到一个小桌子旁,上面摆了笔墨纸砚和画押用的红泥。
安宁想到铁蛋不识字,便在纸上写了“三爷”两个字,还特意交代了送信的小兵,一定要念给铁蛋听,并将实情一一告知。
铁蛋听了,自然明白该去找万三爷来赎她。
想来也是凄凉,如今在这盛京,她能求助的竟然只有万三爷。
写完了信,安宁又被关回了牢房。
这次王婶子不骂骂咧咧了,只是红着眼瞪她。
安宁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等着人来赎,就见王婶子瞪了她一会儿,那泪水突然就从眼眶中涌了出来,跟断线的珠子似的,不要命地往下掉。
“我男人只是个泥瓦匠人,一个人要供养一家六口,你知道我们过得有多么不容易吗?”
安宁晲了她一眼,淡淡道:“人活着,没有一个人是容易的。”
说完这句话,安宁不再看她,开始闭目养神。
这世道谁又容易呢?像她,像刘婆婆祖孙?
心思恶毒的人只会看到自己的苦难,再将苦难施加给比自己更弱小的人。
她想,若是她有能耐,一定要建立一个人人都吃得饱饭,穿得起衣的国度,就像那个小小的桃源镇一样,虽然不完美,但那里的人只要勤劳,就一定不会饿着冻着。
这时,王婶子突然扒着栅栏,朝着值守的小兵问:“官爷,如果没有钱来赎,是不是挨了板子就可以出去了?”
那小兵道:“报假案,扰乱府衙秩序,杖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