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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诉衷情(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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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岩秋以为,小石榴是杏倚楼里唯一一个不会绝望的人。

这也是倌人们和杂役们虽然口上不说,心里都暗暗喜爱她的原因,小石榴为大家的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

略加思索,她小心轻声道:“妈妈带你去‘那里’看了?”

小石榴攥紧了夏岩秋的肩膀,闷在她怀里点点头。

夏岩秋叹了口气。

“地狱也分很多层,我们这层如果是第一层,‘那里’是第十八层。”

小石榴明白,王兰仙这是变着法子敲打她呢,若是自己真被送去了花门巷弄,要么无人问津终老,要么活活饿死,怕是永远深陷地狱也出不来了。

王兰仙想让她听话一点,想让她对自己的这番处境——对身在“还算尊贵的杏倚楼”这件事感恩戴德。

小石榴把脸抬起来:“我想去地面上,不行么?”

夏岩秋摇了摇头,薄薄的漂亮嘴唇无声道,不行。

“我要去地面上。”

夏岩秋面无表情说,不行,你别做梦,我们是什么人。

小石榴开始撒泼,嘟囔着我就要去就要去。

夏岩秋还是说不行。

无论如何,至少有人安慰,两人毫无结果地闹了一番,小石榴总算好些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从夏岩秋怀里缓缓挣脱,道:

“我算是有点儿理解你了,难怪寻短见。”

夏岩秋笑了:“众生皆苦,我们又是顶低贱的那拨人,活一天有一天的折磨,倒不如那样干净些。你说呢?”

小石榴皱了皱眉头,完了,又来了,她最受不了秋姐姐这样时不时神叨叨祈求上苍的举动。

小石榴摆摆手:“别啊,我不像你。”

见夏岩秋忽然不答话,小石榴赶快改口:

“不像你……还能做花魁!这——金秋大选就要到了!你精神点儿嘛~我们杏倚楼最美的花魁娘子。”

夏岩秋见小石榴恢复了往日的模样,舒了口气,面上仍佯装板着张脸:

“妹妹是什么意思,这是要和姐姐抢么?”

“妹妹不敢。”

小石榴跳下床,扮着鬼脸对夏岩秋做了个请安的动作。

“还有……谢谢你,秋姐姐。大半夜还来看我。”

小石榴摸摸自己的头,有些害羞。

夏岩秋起身笑道:

“料是我不管你,也饿不死!”

“还好我不是男人,天可怜见的,刚刚那副要哭不哭的模样看得连我都心软,真骇人,将来怕是谁都得栽在你手上。”

说着她还刮了一下小石榴的鼻尖。

小石榴傻呵呵地只是笑。

“来,我去帮你热一热,喝粥。”夏岩秋提着粥篮走了出去。

小石榴收敛笑容,走到房间最里面,取下层层叠叠的箱子,从衣箱的最底下掏出了一样物什——是一条精美崭新的蓝发带。

那是春天,一位青衣的小郎中给自己疗伤的时候,小郎中包扎在她腿上的,她还拿秋姐姐的簪子回给了小郎中。

小石榴后来把蓝发带洗干净了,一直收着。

她还在暗自紧张王兰仙白天说的话,是不是妈妈发觉了什么?别让她知道这条发带的事儿才好。

过了今天,小石榴已经彻底明白,在杏倚楼,几乎是一粒金锭或一片苍蝇的翅膀,都不可能在王兰仙眼皮底下真正瞒天过海。

小石榴轻抚着发带,她很犹豫,是托人搜集小郎中的情报好物归原主,还是干脆不还了呢?

小郎中还挺有意思的,居然女扮男装,恐怕这意思是不希望被认出来吧?

这个发带材质极好,一看就是上等衣料铺子里裁出来的,还带着微微发苦的几乎消弭的药香。

算了,先不还,当个念想吧。

当她很难过的时候,就会拿出来仔细端详,这是地面上的人留下的匆匆一瞥,这条发带并不属于这里。

小石榴越来越想去地面上了。

…………

杏历丁酉年(1597年),金秋,正是乡试时期,学子众多。

这时候,也迎来了整条秦淮河的新花魁大选。

这一批倌人都正值豆蔻,美人儿们站在船上,灯船熠熠,水面波光粼粼,引得游人无数,岸上喝彩连连。

小石榴因为与王兰仙不和,自然等同于被杏倚楼雪藏了起来,纵使认识的大人贵客们,亦不敢为她出头说话,因此今年暂未出场。

夏岩秋果然毫无争议地当选成功。

贵人、墨客们争相为她缠头,犒赏了时新花朵与美丽的数条画船,以及数不清的绫罗绸缎与金银首饰。

作为夏岩秋背后的家族,以及杏倚楼东家之一的「夏氏布庄」——夏家掌柜的——夏岩秋的父亲,夏春并无所动,只是与王兰仙觥筹交错,二人相谈甚欢,共同研究生意。

自然,有人喜就有人忧,同辈的年轻姑娘均隐隐不服,特别是河畔各家楼里的头牌们。

但,确实比起女红和琵琶,或是公认的外貌,她们都比不过夏岩秋,只得暗中说些风言风语,偶尔给夏岩秋使些无伤大雅的小绊子。

这些阴阳怪气的人,都被小石榴巧妙地挡了回去。

这不,这天,杏倚楼旁边不远绣春楼的头牌饼儿奔来了。

王兰仙出门不在,饼儿素日又骄横,仗着背后的财主身份大,常去河畔各家楼里串门,也没人敢惹,都是避开她几分,被打着交谊的幌子欺侮了,也只是忍气吞声。

小石榴正在楼下雅间与客人打茶围,她刚刚连输好几把,正轮到自己手头摸到好牌,开心得紧,正要撒开手翻盘,忽然听得珠帘外边夏岩秋一声惊叫。

“哟哟哟,这不是我们河畔的新花魁么?”

小石榴皱眉,掀开珠帘探头去望。

正是绣春楼的头牌饼儿。

饼儿一副大呼小叫的样子,用丝帕轻遮着双眼,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堪的画面。引得众宾客都探头探脑来凑热闹。

夏岩秋站在饼儿正对面,不知所措,她只想小事化了。

她看到小石榴从不远处帘子后面走过来,仿佛知道她的性格会把事情闹大似的,赶快朝小石榴使眼色。

小石榴假装没看到,只是漫不经心走过来。

对面的饼儿余光瞟到人群都围过来了,赶忙一边娇呼,一边指着夏岩秋后面道:“哎呀,姐姐,你的衣服……”

夏岩秋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以为是方才自己出来衣冠不整,还未理好,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动作变得十分僵硬,太丢人了!

然而,小石榴看得一清二楚,夏岩秋今日穿着的是接近白色的藕荷色裙子。

在自己摸牌前衣裳还是好好儿的,不知什么时候,衣裳后边多了些醒目的红色污渍,带着古怪的腥味。

这腥味好熟悉……是鸡血?

小石榴借着幼年在后厨和猫狗抢菜吃的回忆,一闻便知。

“真不检点……来了葵水竟然不收拾好。”

“这样的还能做花魁。”

“丢死人了!”

夏岩秋已经听到了周围的窃窃私语。

王孙贵族们都拿扇子捂着眼睛偷笑,夏岩秋的财主脸上开始挂不住了。

“哎呀,这不是饼儿姐姐嘛~”

饼儿看见小石榴走过来,鼻子哼一声,众人也并不在意这位无名的小姑娘。

宾客中有认出石榴红的,只是当好戏看。

“姐姐,说起衣服,这好像是你的吧——酸得都能酿醋了!”

小石榴忽然用比饼儿更夸张娇媚的表情捂住了鼻子。

同时拿自己的烟杆,提溜起一件十分显眼的雪色滚白豹毛边披风,丢在饼儿手里。

因为物件稀罕,客人们马上被吸引了注意力,而且衣服醋味儿太重,又把刚聚拢来看夏岩秋的大家逼散了开来。

“你——你!”

饼儿双手捏着披风,气得要昏晕过去。

这是饼儿的财主赏她的,十分矜贵难得,三年多才能织就产出来一件,是皇宫贵族们都爱不释手的玩意儿,全然不能见雨沾水,更别说泼醋了。

小石榴见先前各家楼姊妹串门聚会时候,饼儿穿过它一次,还对姊妹们大肆炫耀过,打眼便记住了这披风的模样。

方才就顺手从椅背上捞过来,偷偷拿上了桌上的老陈醋,趁大家都在看夏岩秋和饼儿,没注意自己,便悄悄把醋全泼到她的披风上了。

有小石榴解围,夏岩秋的财主眼神中多了一分奇异的感激。

饼儿手抖了起来,气急败坏,朝着小石榴扑过来:

“野崽子,你赔我披风——”

小石榴早就站在了空地上,还是个铺着地毯的位置,怕她冲过来撞到家具受伤,这样对杏倚楼不利。

她只在被撞到时悄悄伸出一只脚,趁乱把饼儿绊倒了,饼儿摔了个大马趴,云鬓上的金钗都摔了出去。

小石榴无辜看着饼儿,赶紧把对方扶起来:

“姐姐真不小心,还好咱家毯子软。”

楼里其他被饼儿欺负过的姐妹和下人憋笑憋得内伤,简直想立刻拍手叫好,但都忍住了。

二楼三楼的宾客听到动静,也忍不住从房里出来,趴在栏杆上看热闹。

饼儿使劲了两下都没爬起来,还是借着小石榴的胳膊站起来的,她脸色很不好看,对小石榴破口大骂。

“石榴红!你都被自家妈妈雪藏了,今年连选花魁都来不了吧。”

“丢人现眼的东西!搁这儿装什么清纯,浑身上下便宜货的贱种——”

“臭狐狸精!你浑身上下都是烂的!”

难听的话都从饼儿嘴里像倒豆子一般蹦出来了。

小石榴只是微笑,默默不语,咬着唇瓣儿点头,假装无辜地看着饼儿,偶尔礼貌地附和“姐姐训得对”。

夏岩秋和财主顺利避开了风暴中心。

直到饼儿被小石榴的温驯刺激得愈发变本加厉,直接拿出一壶酒泼在了小石榴身上。

“疯女人!”有人见状惊呼。

王兰仙此时已经回来了。

门口的轿夫像看到了救星,差点就要朝里面大喊“王掌柜回来了”,但中途被王兰仙叫住,不得不噤声,她微笑着倚靠上门,干脆叼上了烟管,在一旁事不关己似的看起了好戏。

宾客们见饼儿泼了小石榴一身的酒,皱起了眉头,开始有人上前劝说,去拦饼儿,连楼上的宾客已经坐不下去了,要下来帮小石榴说话。

小石榴肩头湿淋淋的,紧抱着身体,眼里啪嗒啪嗒掉出几滴眼泪。

她红着眼儿看了一圈儿宾客,道:

“大人们不必帮我言语,原本就是饼儿姐姐说得对。”

“我不听话才被雪藏,妈妈也不垂怜我,这苦日子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头,今儿闹成这样,我随时便要被请出门,离了你们去。我石榴红命薄,只感恩今生能遇着大人们一面,恳请大家今夜多喝上几杯,一醉方休。”

她声色悲切,拿过愣神的饼儿手中的酒壶,将残酒一饮而尽。

宾客们大为所动。

大家随即对饼儿产生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厌恶,都忍不住开始责骂她,为什么好端端来别家闹事。

还是杏倚楼的姑娘讲礼数,谈道理!

财主们还念叨起来,说这饼儿太过蛮横,不过是一件衣裳,以前好像也发生过不少类似的争执……

这时候,一位胖财主从门口掠过王兰仙,匆匆打过招呼,便直奔进来,黑着脸拉住饼儿就要走。

“李……李大人。”

饼儿一颤。

“您怎么来了?”

“闹得鸡飞狗跳,半条河恨不得都知道了!快跟我回去。”李大人小压低嗓音愤愤道。

“我、我的披风被那个女人毁了!”

饼儿不服,回头瞪着小石榴。

李大人转身瞟了眼,看到小石榴,整个人眼珠子都转不动了。

小石榴朝李大人飞了一个若有若无的媚眼,然后又蓦地低头,换回楚楚可怜的表情,抱住被打湿的显露姣好曲线的身体。

李大人支支吾吾:“……不就是件衣服,回头再给你买。那位姑娘不也被你泼酒了,行了!都算了!还不赔礼。”

饼儿气得心慌:“你——”

“拿鸡血装什么装。”

王兰仙这时候才慢悠悠拿着烟管进来了,众人都不做声了。

“你是什么玩意儿,敢在我们杏倚楼闹事,滚。”

…………

饼儿脸薄,这遭被小石榴气得着实不轻。

她被压着赔礼道歉,又哭唧唧地跺脚,最终被自家寻来的财主黑着脸拖出去了。

而宾客们只当看了场好戏,领头的几个公子哥儿哈哈大笑,给小石榴撂下了几个大银锭,还有人当场送了小石榴两三件披风。

“王大掌柜,您还真是,把宝贝都藏着哪!”

他们走之前笑着调侃王兰仙。

“可不是。既然大家提前看到了,过俩年可不得不让宝贝出来见见世面了。”

“您们慢走。”

这场闹剧以饼儿赔礼道歉结束,杏倚楼和小石榴都狠狠风光了一回。

后头,还不知道被坊间添油加醋传播成什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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