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地牢看押的只有顾玉珠一个犯人,她被关在最深处的牢笼内,灯烛昏暗,照不出一点去路,犹如她的前路。
顾凉停在牢笼前,顾玉珠背对着她蜷缩在床上。
“砰砰砰——”
顾凉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敲击着牢笼的铁柱,慢悠悠地说:“我来了,我知道你醒着,别装了。”
她取出牢门钥匙,打开牢门的锁走了进去。
轻声道:“我下的药我知道时效,下午帮你看脉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体内的药性退的差不多了,这会儿你应该已经好了。”
“……呵!呵呵呵呵——”
顾玉珠从床上坐了起来,阴翳道:“果然,果然是你干的,你早知道我在太后寝宫里!所以你搞出了这一切!”
她蓦地暴起,朝顾凉扑了过去,想要掐她的脖子。
哪知顾凉动作更快,一脚踢在她腹部。
顾玉珠刚刚恢复元气,本就虚弱,这一踹摔倒在地,好半晌爬不起来。
“你、你别得意!我……我不会死的,我还会逃出去!!”
顾凉走上前,俯下身,“你是觉得太后为了阿芙蓉还会救你一次,还是皇上会看在沈涉的面子上饶你一命?”
“……”
“你、你怎么会知道阿芙蓉的事……”
顾玉珠摔坐在地,顾凉笑吟吟道:“你不必再做梦了,太后救你的行径已经惹怒了皇帝,她日后都自顾不暇,更不要说救你了。至于皇帝,沈涉现在全家都被抄了,近亲远亲一个不剩,只有你算是他的牵挂,他现在给皇帝做事,你觉得皇帝会留下你吗?”
顾玉珠嗬嗬喘息,她想破了脑袋,似乎真的……寻不到任何一条出路了。
“姣姣……你没必要这样吧,你就这么恨我吗?我也是沈氏行径的受害者,我……我之前是嫉妒过你,可我现在已经不恨你了,我从未对你下过死手,我还……我还孝顺母亲呢!你救救我吧,姐姐求你了!”
顾玉珠吞下了满腔的怒火,她慢慢跪正,拽着顾凉的裙摆祈求。
顾凉俯下身,掐住了她的脖子。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必这样装模作样,咱们都知道你是什么人,上辈子死在裴聿手里,就算杀了我也没能稳坐江山,你恨透我了吧?”
顾玉珠瞳孔一缩,“姣姣,你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流放那次吗?皇叔的暗卫说很清楚的刺中了你的心口,但你竟然没死,我那时候就开始怀疑了。直到我对比了你流放前和流放后的字体。”
顾凉终于吐出了这些话,心口的郁结顿时舒服了许多。
她慢悠悠地说:“老实说,知道你和我一样重生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因为不论我怎样报复这时的你,那不算是上一世的你了。好在你让我圆了遗憾,好姐姐。”
顾玉珠表情变了好几次,最后停在一个狰狞上。
“顾凉,你没什么好得意的。就算你现在杀了我又能如何,说不定明日我再睁眼,就能再回到以前!我还是可以再把你杀了!到时候我会斩草除根,把裴聿那个祸害也杀了!你等着!”
“老天爷是站在我这边的!!我才是最后的胜者!!”
顾凉直起身子,冷漠的看着她。
“我等着。”
她走出牢笼,锁好牢门扬长而去。
顾玉珠扑在柱子上,脸在铁柱间挤得疼痛变型,还声嘶力竭的吼道:“我会再回来的顾凉!你赢不了我!!”
“你能比我先回来!不过是我死晚了而已!你等着!我会逆天改命的!”
顾玉珠摔坐在冰凉的地砖上,魔怔似的嘟囔:“我会逆天改命的……我只是死晚了……我只是死在了顾凉后头……我要比她死得快,我要早点回去,我要报仇!”
她看着边上的墙,慢慢爬了过去,“我要回去……我要回到以前去……”
翌日清晨,玉壶跑进顾凉的寝殿,喘息道:
“小姐,顾玉珠、顾玉珠她死了……”
顾凉正在吃饭,手上的动作一顿,往玉壶看去。
“怎么死的?”
“有点邪乎,她是自己撞墙撞死的。属下去看了眼尸体,脑袋上——这么大一个洞,骨头都凹下去了,牢里墙上地上全是血和她脑袋里的东西,太医说正常人绝对下不了这狠手,这样撞墙比砍头还痛苦,她像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似的。”
玉壶喘了口气,“皇帝那边还说要请人在宫内作法去去晦气。”
顾凉哂笑了声,心中想起自己昨夜临走前,顾玉珠说的那些话。
她对自己这样狠,不会真觉得死在她前面,就能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了吧?
顾凉舀了口粥,她望向窗外,天际朝阳已经升起了。
……
安贵妃的毒解了三日,却又因为太后寝宫的疫病耽搁了十来日,整整半个月顾凉才出宫。
临行前安贵妃还十分不舍。
“等过几日我再找你进宫陪我。”
顾凉但笑不语,安贵妃看着跋扈任性,其实性格很和善温柔,甚至还有点小孩子气。
她从边上的箱子里翻翻找找,拿出一本古籍递给顾凉。
“拿回去吧,送给你的。”
顾凉接到手中,定睛一看,愣了,“金匮要略?这是张先生的孤本?”
“在本宫这里压箱底了,本宫也不看,送给你了。”
“这……这古籍放到市上怕有不少大夫争抢,如此贵重,臣女岂敢……”
“好了好了,别说乱七八糟的了。医书不给你们这些大夫看,压本宫的箱底,等哪日本宫要是出点事,都找不到人看病。”
安贵妃不等顾凉拒绝,就哄人似的摆了摆手。
“行了,赶紧出宫吧,再晚耽搁了。本宫也要回去休息了。”
顾凉自知推脱不得,跪下给安贵妃磕了个头。
“多谢贵妃赠书。”
“走吧。”
安贵妃目送顾凉离开了长生殿,表情渐渐退去,她倚在贵妃榻上,长舒了一口气。
望着寝殿看着遥不可及的房梁,脑海中回忆起多年的事,不知不觉湿了眼眶。
当年他赠的古籍,离开时并未拿走,自己名不正言不顺地留了这么长时间,也该物归原主了。
还不了他,还给他徒儿也是一样的。
顾凉回到沛国公府,叶氏上上下下地将她检查了一番,并未缺胳膊少腿,也没染上疫病,这才彻底放了心。
九月平静的过去了,大雍上下似是海晏河清,直到十月中旬,巡察御史递了一道折子上来。
原是潍州府从九月初开始频繁降雨,直到十月中旬,水线越发逼近河堤线,有极大风险。
而且暴雨导致河涝,当地不少村庄被淹没,也急需赈灾。
潍州知府大逆不道,隐瞒河堤和灾情,导致潍州百姓受灾,当地甚至有了一群农民集结山头,抢了好几个州府衙门。
巡察御史发现问题,当即捉捕了潍州知府,并递折子向朝廷禀明情况。
皇帝无奈,继续停了修缮皇陵,下发赈灾银和救济粮给潍州府的州县,只是赈灾人选迟迟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