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温和。

房掌柜却不敢松懈。

这位也就在东家跟前无害。

东家离奇消失的一个月时间，他们五人没了主心骨，也是慌乱了一阵，甚至还生出了分户的念头。

然而……

他想到那日赶到瑞草魁，本以为是跟他们商量后路，却见到了被卸了手脚蜷缩在地上的德义兴钱庄掌柜古荣。

察觉到不对，他忙要退走，就被堵了回去。

捏着他们卖身契的男子，年纪瞧着不过双十，神色还有带着腼腆，动手却毫不迟疑。

作为带头生出二心的古荣成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他们三人被迫看着古荣如何疼痛抽搐到昏厥，又被疼醒。动手的是一直跟着古荣谈生意的心腹。明明先前再老实不过的人，下手时狠辣又决绝。

短短半个时辰，他们身上的衣衫反复被打湿。

“姑娘说，诸位都是跟着东家的老人，别学错了路子。一时行差踏错尚能原谅，但坚持要一条道走到黑的，就莫要怪她不顾念旧情。”

男子有意无意一脚踩在古荣被敲碎的手骨上，又是一阵呜咽。

“说白了，我们就是东家的一条狗。穿上人皮，可不能忘了是谁给了我们一口饭吃。”

被他眼神扫到的三人，皆是一个颤抖。

“日后德义兴钱庄没有古荣，只有屈掌柜了。古掌柜着急走，姑娘说了一定好好送他。”

说着，男子从衣袖里掏出一叠银票塞进古荣的衣服外层。

他给门口守着的两个壮汉使了个眼神。

两人进门，拖起软成烂泥的古荣。

“送古掌柜去他来的地方。”

古荣是东家从城北的贱民营里买来的。

贱民营是怎样的地方？

人性泯灭，秩序杂乱，每天都有不明死因的人被丢去到乱葬岗。

古荣筋骨尽断，身上又有男子给的银票，一身服饰皆华贵。被丢到那里只有一个下场。

古荣也明白，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挣扎。被堵住的口中，含糊的说着求饶的话。

男子取下塞着他嘴巴的汗巾子。

“古掌柜要说什么？”

古荣抱住男子的腿，紧紧抱着。

“求……求姑娘饶我一次。我以后一定听话，求……”

他话未说完，就被男子捏着下巴重新塞上了嘴。

“姑娘去了淮西，你这些话自个儿留着吧。”

轻舞看着他被拖走，又惊又惧，鼓起勇气道：“姑娘就这样处置了古掌柜……古荣，若是先生问起要如何交代。”

男子用一方干净的帕子擦干净了手。

即便年鹤延跟王安妤没在，他也坐在茶桌的末位。

“你猜，姑娘如何知道我的存在？”

他被东家养了一年没露过面，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却是来自姑娘。

没有东家的交代，姑娘又怎会知道他的存在。

“听说轻舞姑娘在桂花巷子安了个小家。弄月馆的越公子确实有几分姿色。”

轻舞愕然看着他。

这些事，她都是避着花间辞的众人做的，他又是从何察觉？

“越公子跟你聊风花雪月时可说过，半年前他还是沈侯的贴心人呢？”

自然是没有的。

轻舞拼命回想她跟越公子相处的这段时间有没有透露过东家和姑娘的消息。

可她实在记不起了。

温柔乡不仅让英雄缠绵。

“时辰不早了，我就不送各位了。但愿，以后没有见面的机会。”

男子端起茶杯，轻啜一口。

这样的温暖，实在美妙，如梦似幻，为何偏有人不珍惜呢？

从雅阁出来，三人皆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

房掌柜接到王安妤的信赶来淮西的一路上，无数次想到古荣。

每想一回，他对王安妤的惧意就更深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