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鹤延明白他的为人,才会在看到那份供词时,没有怀疑真假。
沈珏笑了下。
“正如你了解我一般,我也同样了解你。你答应助我报仇,可一年过去,辅国公府颓势尽扫,隐约有重振之势,老家伙也春风得意,对你言听计从。”
“你狠不下心用低贱的手段来对付老弱病残,妇孺稚童,想为我肃清辅国公,待时机合适就送我上位。可你觉得我真的稀罕辅国公之位吗?甚至待在那里的每时每刻都令我窒息。”
“我不想要那个位置,我只想叫辅国公府上下为我母亲陪葬。”
沈珏一双桃花眼满是戾气。
转头看向年鹤延时,才稍有收敛。
“你既不能帮我,我自然不会拒绝别人的帮助。不过是三言两语的事情,有何难?”
他语气平静,并无半点出卖好友的愧疚。
年鹤延捏着念珠的手,青筋尽显。他心中,并非毫无触动。
“他连栽赃阿妤的事情,都要借助多方之力,也未能全然达成,你以为他真的有能力助你得偿所愿?”
沈珏神色一滞。
被找上事,他被三言两语挑动了心底的仇恨,没有多想就答应了对方的条件。此时经年鹤延一问,他才反应自己是有多愚蠢。
即便对方真的会如约帮他,语焉不详暗示王安妤的事情,也将年鹤延推到了对立面。有年鹤延帮助的辅国公府,他胜算有几成?
不到三成。
沈珏懊恼地想。他真是昏了头,才应下这笔得不偿失的买卖。
年鹤延无意欣赏他的后悔,抬步离开了此地。
华容县主中毒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梅菉围场。
这次秋猎,真可谓一波三折。
还盯着兴正帝惊马之事的大臣们,从王安妤的帐房被重兵保护中,窥见了兴正帝的态度。
稍晚一些,等王安妤脱离危险,各府就派了人送药材,送伤药
佩兰被金吾卫带走,事件没有明朗之前还无法回来。
汝阳守在窗前两个时辰,熬不住才离开,走之前还不忘给王安妤留下侍女照应。
留下的侍女收下了东西,抱着打听消息的心思前来的人,尽数被挡了回去。
夜色寂静,年鹤延出现在王安妤床榻前。
太医院院正用参汤吊着性命,又是扎针,又是药浴,才将人从阎王手里拉回来。只是伤了元气,不晓得要花多少力气才能恢复。
她脸色青白,毫无血气,呼吸微弱,一无所觉地躺着。
年鹤延打湿了帕子帮她擦洗着面颊与双手。
他神情认真又温柔。
侍女进来过一回,只看了一眼,就匆匆低下头。将端来的鸡汤放下后,无声退了出去。
年鹤延扶起她半倚在怀中,试过鸡汤的温度后,才舀起一勺,捏着她的下颚,小心喂了进去。
小半碗鸡汤,花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喝完。
清理过嘴角的残留,年鹤延保持着这个姿势,将她的双手紧紧包在掌心,一直静坐到鸡鸣破晓。
他动了动僵硬的半边身子,将王安妤小心放了回去。
掖好被角,轻轻拂开额头上的碎发,打量着她此时的样貌,誓要将其烙在心里一般。
许久,他起身,冰凉的唇瓣在王安妤额头上停驻了片刻,落下一个浅吻。
王安妤似有所觉,眼珠转动了几下,却始终没有醒来。
年鹤延将手掌贴着她脸颊蹭了蹭。
似呢喃,又似承诺。
“你安心睡,一切都会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