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登基,本以为往后就能平顺。可为了所谓的‘护国’大长公主的责任,我不得已搭上了汝阳的幸福。”
兴正帝召她入宫,暗示皇家要与冯家联姻时,她恍惚见到了先皇。
“我这一生,尝尽人间百味,毕生所求不过家人平顺。”
王安妤隐约看到有晶莹从大长公主眼角滑落。
她轻叹一声,又道:“驸马见到密信,并未进宫面圣。”
后面的事情,王安妤心中也有了答案。
驸马用性命为汝阳和懿安侯博帝王心中的良知,他不愿儿女再遭受他们曾经经历的一切。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驸马之爱子,则舍身为之求安。
“汝阳性子敏感。她情窦初开,心悦圣上。只是我不愿她委身为妾,也不愿她为一个男人面目全非。她素来骄傲,也不愿低头。好在敬洮这孩子肖似驸马,又对她有意,婚后也呵护有加,我心中愧疚尚能平息一些。”
王安妤道:“汝阳心中并未怪过你们。”
嫁给冯敬洮是她的选择,现在看来,她尚且满意。
大长公主不再说话,专心看着火盆里燎燎的火焰。
王安妤陪着大长公主守夜到子时,懿安侯夫妻得了吩咐来替换。
“辛苦你陪本宫这许久。”
大长公主回神,才察觉已到了夜深。
“您也说,驸马视我与汝阳一般,汝阳身在山高路远的西北,我替她尽孝亦是当然。”
大长公主拍拍她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夜色深沉,王安妤留在大长公主府过夜。
下人清扫了汝阳院子的厢房,换了一应床褥,才退下。
“姑娘。”
佩珠心疼地看着她青紫的膝盖。
方才在灵棚,王安妤未免大长公主察觉,一直在忍着。
虽是四月天,但大理石板寒凉不减,她跪了片刻就有所察。
“帮我揉开,否则明日要瘀血了。”
佩兰拿出随身带着的药膏,先薄薄涂抹一层,才换了力气大些的佩珠来揉开。
主仆皆是一头冷汗。
王安妤随手擦了下,将帕子搁下。
她们退下后,王安妤仰面看着床幔,大长公主的话再次涌现。
怪不得人常道,最是无情帝王家。
被最亲的人杀害最爱的人,大长公主是如何扛过这样漫漫长的黑夜?
隔日,驸马出灵。
沿道摆满了祭灵的供桌。
王安妤一早回了王家,亲自盯着下人将供品摆好。
送灵的队伍蔓延百丈。
路过王家,捧着驸马牌位的懿安侯停下脚步,与王安妤回了一礼。
较昨日,他眼神有了些神采,处事恢复了往日的周全。
这样很好。
王安妤仰头看着灿烂的天空。
若是驸马有灵,应该会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