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怏怏放下茶杯。
她也有一肚子苦水。
“她本性凉薄,实在不好相与。”
张毓闻言,不赞同摇头,正欲出声便被张敏暗中制止了。
顾氏没瞧见她们姐妹的眉眼官司。继续道:“江东那事后,她就同我生分了。可我也是为了府上名声……事后我多番伏低做小,她始终不愿善罢甘休,我又能如何?”
“那事,你是为了名声,可也太迫不及待了些。”张夫人语重心长,“她当初的情景,若是软弱何以自立?你既知她聪明刚直,就不该用这些浅薄的手段,叫人识破。”
顾氏叹气。
“左右如今是亲近不了了。”
“又是气话。她如今是食扈三千的郡君,放眼大乾有谁不给她三分薄面?你从前能为了儿女的名声得罪她,怎么就不能再为了儿女与她重修于好?”张夫人压了压声音,意有所指,“端午你也见识圣上的态度了……”
亲赐果盘,言语都带着亲近。圣上俨然是将她当做汝阳郡主来对待了。
顾氏没了喝茶的心情。
“并非我不愿。”
“先前为王淑宁说亲,赵家的公子……,她明知道,却始终不曾提醒。若不是我那日说起杨家向她提亲的事,只怕她会眼睁睁看着宁宁跳下火坑了。”
“说起杨家的亲事,我便来气。平昌杨家,她也不愿嫁。还为此江东买粮,换了一份婚嫁自定的圣旨。”
“什么?”
张夫人惊讶不已。
“她去江东买粮,竟是为了这个?”
这种事情,她连想都不敢想。
江东何种情形,她们虽是内闱妇人也知道一些。
顾氏叹了口气。
“你说说,她这般烈性子,该如何是好?”
张家姐妹也呆了。
顾氏离开后,张夫人叹了口气。
“你姨母素来好强。她是盛京有名的好儿媳,贤内助。多年来都这般撑着,累也算如愿。郡君从前凄苦,她怜惜。如今风光,她又难免生出攀比之心。”
“可郡君的风光背后遭了多少罪,姨母最是清楚。她舍不得宁宁受难,自然不会有这样的风光。”
张毓并不认为顾氏的行为能够被理解。
张夫人点头。
“这正是我要教你们的。旁人得了好处先莫要嫉妒,且先看看她付出了多少。你们如今都已成家,往后生儿育女也莫要与旁人比较,失了平常心,那便事事不如意,事事不顺心了。”
见姐妹二人受教,张夫人这才满意。
张太师散值回来,见张夫人立在窗前修剪盆栽,不时轻叹一声。
他略过被剪得面目全非的迎客松,将目光落在她面上。
“怎么了?”
“今日妹妹来过。”
此事张太师知道。他同王崎是连襟,又同是圣上亲信,关系自是亲厚。顾氏也常来府上,不算稀奇。
“你可知郡君为何会去江东卖粮吗?”
张太师眸中闪过一抹暗芒。
他挑眉,道:“夫人既然这般问,那便不是为了犒赏西北军了。”
“说出来你定也惊讶。”张夫人搁下工具,将造型稀碎的盆栽往角落推了推,若无其事地回到桌前,“她同圣上求了一个恩典,往后亲事王家不能强求她。”
“竟是为此。”
张太师不仅觉得惊讶,还觉得荒谬。
“所以她二月进宫是为了此事……”
张夫人没有听到丈夫的低语。
“她这性子,叫人羡慕又害怕。若她生在咱们府上,怕是要被吓出好歹来。”
张太师闻言,嘴角不甚明显地扯了下。
若真生在我们府上,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