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回来了。”
西北的六月,烈日炙烤着干涸的大地。紧闭的城门外一射之地以外是戎族的大军。
自黎明敲响的战鼓,至巳时才鸣金收兵。久攻不下的戎族,拖着勇士们的尸体退回驻地。
冯敬洮手中的长枪滑腻几不可握。
他身旁是疲惫的将士们。
他们站在城门上,一直目送戎族离开视线才将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
更有甚者,当即就靠在城墙上昏睡过去。
冯敬洮扫过城上疲惫的将士们,胸腔中郁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戎族的进攻越发频繁,大抵也是知道江东坚持不久的缘故,想赶在江东收复,之前拿下安息州。
“吩咐下去,今日加餐。”
亲兵欢喜的应了。
朝廷一月前送来的五艘粮草叫西北士气大振。
冯敬洮体恤将士们,每逢大战前后总要犒赏一番。
下了城墙,冯敬洮将染血的长枪丢给亲卫。
“我回府一趟。”
他扯过马缰,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亲卫都没来得及问一声他夜里可回营帐。
马儿轻车熟路到城中的知州府。
一见他回来,府上下人们纷纷问好。
“郡主呢?”
记起身上还穿着盔甲,他折了方向准备先去书房洗漱一番,免得血气冲撞了汝阳。
“郡主……去街上了。”
嬷嬷答得心虚。
将军一再叮嘱,郡主如今月份大了,街上人多眼杂少去为好。
可郡主哪里是她们能管得了的?
冯敬洮无奈。潦草梳洗后,照着门房说的方向去寻人。
安息城是西北最大的城池,也是大乾最西的疆土,往外不足百里就是戎族的地界。
戎族野蛮,皮毛宝石却是大乾贵人们最喜欢的东西。既有利可图,少不得商贾铤而走险,游走在两国之间经商。
城外战鼓响起,街上的百姓们忙而不乱的躲回家中。一旦鸣金收鼓,便又神色如常的行走。
多年来,他们早就习惯了这样动荡的日子。
汝阳怀孕前两月又是孕吐,又是体乏,待胎儿满了四月,这些症状顿时就没了。每日好吃好喝好睡,身形胖了两圈不止。
知州府还不如她在盛京的院子大,很快就看得腻了。
趁着冯敬洮在军营的时候在城中闲逛,是她这段日子常做的事情。
她也并非不懂事。每回出来都带足了人手,就怕有不长眼的撞上来。
城中百姓对她也熟悉了,胆大些的还敢同她打招呼。
“我瞧着他家凉面清爽,午膳就在这里用吧。”
侍女闻言,忙将凳子拉开,搀着她坐下。
摊子上还坐着些商人模样打扮的人,一桌三人聊得旁若无人。
他们起初谈论着戎族几个部落皮毛的好坏,慢慢转到了盛京贵人身上。
“我来时,盛京出了件大事。可入了西北,竟无人知晓,也是在叫人唏嘘。”
“何事?”
“虽说西北消息闭塞了些,你这一路从盛京过来走了个把月,也该传到西北了吧?”
“确是如此才叫我惊讶。”
汝阳听到他们提及盛京,不免凝神侧耳。
跟京城的书信往来没有断过,可纸短情长,到底不能事事知晓。
“盛京满城白幡,圣上更是下令举国哀悼一十四日。”
闻言,汝阳心里一咯噔。
如今大乾配享国丧之礼的寥寥可数。她心中将几人过了一遍,下意识不去想最叫她害怕的那位。
“莫怪你惊讶,我等竟从未听闻。不知是哪位大人物薨了?”
“此人赫赫有名,你们定知晓。当朝驸马,曾经的镇北王世子。听说是有人行刺,驸马以身护驾,实在叫我等佩服。忠君爱国……”
汝阳耳边轰鸣,他后面再说了些什么都一概听不到了。
侍女也被这个消息震惊,回过神来忙去看郡主。
汝阳脸色煞白,唇色全无。
“郡主?”
侍女一连唤了几声不见她反应,慌忙叫护卫将马车赶来,一边不停地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