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屏书不知道，常玉是因为太过崩溃，还是因为她不知道要多久能杀死一个人。

她将那衣裳按在了小花的脸上，迟迟没有放开。

直至时间流逝飞快，聂屏书才上前，轻轻地将常玉拉了起来：“可以了，她能够安息了。”

常玉再也忍不住心里头的崩塌，扑进了聂屏书的怀中，痛哭不已：“我就不该来到这！我错了，大错特错了！”

“哎——”

除了一声叹息，聂屏书也不知该说什么。

她只知道，从此往后，眼前的常玉，就不会是以前的常玉了吧？

虽然这事儿其实和聂屏书还有沈江屿无关，但聂屏书还有些担心。

常玉会不会因此，而恨上他们呢？

只是眼下，她不该想这些了。

外头传来了西风敲门的声音：“夫人，阿幸，热水准备好了。我还找到了一个老婆婆，也是被他们抓过来做饭的。她说能帮忙，你们让她进去吗？”

聂屏书觉得，还是尊重常玉的意思才好。

常玉明白，狠狠地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如今也没有什么丢人不丢人的了。别让我二哥哥和沈江屿看到，旁人都无所谓。”

那是她心里，最后的一丝尊严了吧？

聂屏书亲自用一旁的稻草，稍稍将小花的尸体遮掩了一下，然后又让常玉躲在了柱子后头，这才打开了门。

门口除了西风找来的那个婆子之外，其他的人全部都是背对着他们。婆子的手上，还有一套很破旧，但洗得干净的衣裳，应该是给常玉带来的。

常二公子似乎已经有些忍不住，蹲在了地上，身体微微颤抖，不知是否在哭泣。

聂屏书让婆子和阿幸先端热水进门，自己则是站在门口，对沈江屿和常二公子道：“你们还得再等一等，小花……已经走了。尸首要怎么运回去，常二公子你也好生想想才好。”

常二背对着聂屏书跪着，点了点头：“多谢沈夫人。”

——

聂屏书和阿幸端着热水回到了那破旧的祠堂之中，那个婆子也已经开始帮着常玉收拾。

常玉的心情平静了下来，虽眼中仍带着灰败的绝望，但她似乎并不打算和小花一样放弃这个世界。

她歪了歪头，看向了那个阿婆：“阿婆，你为什么会留在这里？”

只听阿婆叹息一声，似乎也恨极了这个地方：“我被他们抓来也有一年多了，孤家寡人一个，无处可去，在这里好歹有一顿饱饭。”

她的眼中，满是沧桑：“后来我就想着，如果能在活着的时候看到他们落败，也算是一桩好事。没想到，如今真让我看到了！”

这个阿婆的话很多，但却很温柔。

她细细地帮着常玉洗脸，甚至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把梳子来，给常玉梳头：“你是从这里走出去的第三个姑娘。还有两个和你一样，命大！她们到现在还活着，所以我也希望，你能好好地活着。”

明明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阿婆，却让聂屏书的心里暖洋洋的。

也许常玉也是如此，她低了头，轻叹一声：“我的人生……还有什么希望？”

阿婆没有说话，聂屏书也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