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悦耳动听的声音不疾不徐:
“谢谢主持人,大家好!
又是一对恋爱中的男女,又是一场只顾小我、无视社会的荒诞闹剧。刑法不会接受感情的逻辑,只求刑当其罪、罪当其罚。
我方认为:本案中的志明与春娇构成放火罪的共同犯罪,其中志明系以间接故意,采用不作为方式,实行放火行为的承继的共犯......”
薛绍阳灌酒的动作一顿,不自觉被这道声音吸引,下意识调转视线看过去。
只一眼,她竟然觉得镜头里的人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些年,她像集邮一样,疯狂收集着与那个人的眉眼五官、气质身形有几分肖似的男人。
可是,这还是第一次,她在一个女人身上,真正看到那个人的影子。
尤其是气质,竟然像了八分!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倔强、坚韧,那种如傲雪青松般的风骨,是任何人都模仿不来的。
空旷安静的房间里,只有白晓薇的声音在回荡:
“第一,春娇构成放火罪。其因感情琐事,连续三次纵火点燃群租房室内易燃物品,最终引发火灾,并造成二人死亡的严重后果。
第二,志明在春娇放火行为实施过程中,加入犯罪,成立承继的共犯。
春娇三次放火,志明扑灭一次,又扑灭一次,但此后,其因与女友争吵加剧,情绪失控,不再反对春娇放火,反而言语鼓励、刺激春娇——要烧就烧,都烧掉!随即,春娇第三次纵火。
双方在春娇实行犯罪的事中,形成共同犯意......”
薛绍阳的视线渐渐模糊,眼前似乎浮现出那个人决绝又厌恶地望着她的样子,似乎又回到那一天,他抱起他们刚满月的孩子,毫不犹豫地扔进了枯井中......
姜管家的脚钉在了原地,看着泪眼朦胧的薛绍阳,只觉心痛如绞。
他拿了纸巾递到薛绍阳面前:“大小姐,都过去了......”
薛绍阳一把拍掉纸巾,失去理智般嘶吼道:“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他不爱我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抢走我的孩子,夺走我唯一的希望啊,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那也是他的孩子啊!!”
“那只是个刚满月的孩子啊!!!”
往事袭来,薛绍阳再也承受不住,疯了似的捶打自己的头,用力撕咬着腕间的肉,鲜血淋漓......
姜管家一急,立刻关了电视,扑上去阻拦薛绍阳自残。
哪知,薛绍阳却拔高音调吼道:“打开,打开电视,谁让你关的,给我打开!!”
姜管家忙不迭又转身在地上找遥控器,开了电视。
这一耽误,白晓薇的陈词已接近尾声:
“......第六,志明对于损害结果有放任。
志明明知所住群租房系处高层居民住宅楼,房内可燃物众多,一旦起火后果不堪设想,势必危及公共安全和周围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
但其只顾与女友争执、吵闹,情绪失控、丧失理智,不计后果的放任女友再次点火,又不计后果的不加作为,坐等火势增大,属于典型的间接故意。
至于火势增大之后,志明春娇的灭火行为,是犯罪完成之后的事后行为,不能据此否定其犯罪时的主观故意。
综上,志明构成放火罪。谢谢!”
掌声热烈响起,聚光灯追逐着白晓薇,光晕里,她眸光清澈、熠熠生辉。
镜头推近她的脸,来了个特写。
“她——”
姜管家死死抓着薛绍阳的胳膊,阻止她再咬伤自己。
薛绍阳挣脱不开,只用一双泪眼看着特写镜头里,那张过分熟悉又陌生的脸。
姜管家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温声解释道:“她就是白晓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