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天象司的司正,一位礼部的侍郎,还有一位是一直待在太后身边的女官,剩下的两位他不大认识,不过看上去应当只是前来帮忙的。
他拉着李妍书悄悄转到会客厅后的窄廊里,半俯在窗棂偷听里边的动静。
按理来说宫中遣来的使臣不大会与人寒暄,直来直往地将来意说明才是常态,只是这次却不大一样,来人表现得都十分客套,很有分寸地向贺了几句才转入正题。
“承蒙先生精心照拂管教世子多年,世子在太后面前提起此事一直很是感激。”女官到底是一直在太后身边的,说起话来很让人心中熨帖,“世子自小就极有主意,一向也很会识人,今日得见先生本人才知世子所言不虚。”
李夫子听过许多奉承的话,能将话说得这般好听的也不少,只不过这位女官的话总让人觉得十分真诚。
“暄……世子原本就是人中龙凤,只需稍加点拨能通晓文章,实在当不得这样的感激。”李夫子说的也算是实话,洛暄逸这样的学生不多见却也算不得少见,不过到底是在自己花了许多心思教养的,总归会觉得他与旁人格外不同一些。
这话说的女官心中也高兴得很,作为太后的心腹,自然少不了照料荣王,说句不大恭敬的,荣王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后来随着太后入了宫,虽然少见荣王,可荣王府往宫中送东西时,总也忘不了她的那份。
再往后荣王府出了事,她也想过出宫照料洛暄逸,只是太后担心朝中官员议论,对荣王府过于关注,惹得自己这个孙儿不得安宁,才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今洛暄逸能这般平安长大,还能在科考中取得个还算不错的成绩,她与太后心中当真只有感激。
而至于世子前些日子提起的亲事,也很算得上是一桩大好事。李夫子这样名扬南梁的大儒,能教导出那样多的有用之才,想必自家的闺秀也只会更好。再者说两个孩子之间又有一起长大的情谊。
更要紧的是,皇帝一向心思不定,荣王的爵位本就是看在太后的脸面上封的,现下待洛暄逸虽也还算亲厚,但难保日后不会寻个由头对这个异姓王动手。
若能与李家结亲,一来是李家并无动摇国本的能力,能让皇帝放下戒心,能让洛暄逸安安稳稳地寻个富贵闲人,二来即便皇帝想要对荣王府动手,总也要考虑考虑学子们的意见。
“不管如何,到底也是先生照拂,世子才能这般。”她弯着眼眸,说起话来越加诚挚,“听闻先生家还有一位已然及笄的小姐,同世子是一道长大的……”
她瞧着李夫子的神色如常却不知自己是否该继续说下去,太后只让她提起此事时斟酌用词,她们两人也预想到了他不愿意的情形,偏偏不曾设想过他这样的反应。
此时她才意识到自己面前这位夫子并不是什么好应对的,她硬着头皮继续道,“不知贵府小姐是否婚配。”
“未曾。”
女官听他回的干脆,顿时安心不少,只要不曾找些由头搪塞就算是好的开始,她示意身后之人将备好的东西端上来,“在下宫中三品女官,听从太后受意,替南梁荣王府世子求娶贵府小姐。”
因着是初次上门,又顾及着两家的颜面,求娶的阵仗并不像寻常百姓家一般浩大,不过准备的东西却一点儿也不敷衍。
她打开木盒,里面装的是一对錾刻得很是灵动的麒麟,这东西一瞧就不是寻常人家用的起,“这是太后从陪嫁中精心挑选出来的,算是作为祖母的一点心意。”
李夫子对着东西有些犹豫,收下这东西,便是应了这门亲事,现下好似也没有可以反悔的余地。
好在这等大事并非好决断的,方才得三言两语也未必能让他想清此事。来人心中都有着分寸,也并不催促他,女官将东西放在他手边的桌案上,一面端了茶细细品着,一面等待着他的答复。
一盏茶的功夫就要过去,李夫子终于将木盒盖起,开口道,“承蒙太后抬爱,愿替世子求娶小女。”
他起身向女官行了一礼,“小女自幼没什么规矩,行事也莽撞,日后还望大人多多关照。”
“先生言重了,在先生身边长大的小姐,哪里会不懂规矩。”能得到他这般干脆的回应,她心中轻快不少,“今日实在算得上是个良辰吉日。”
她回首去看坐在自己身旁的天象司司正,“多亏了司正大人千挑万选出来的好日子,果真能够水到渠成,事事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