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裹着狐皮在廊下待了许久,手中的账目也未能算得清楚,乳母知晓她心思不在此处也劝不住她,只能一遍遍地给她换热热的汤婆子暖手。
有雪的时日,暮色降临得格外早些,天黑了许久管家才打听到一星半点消息,然而那消息却并不怎么乐观。
刘家那位涉事的舅舅是先王妃的长兄,除了不成器外连胆识也没有几分,从前靠着家中扶持,勉强在户部捐了一个跑腿的小官,这么多年下来,仍旧毫无改变,十足是在朝中混日子的。
原本这也没有什么,家中的儿子与侄子都十分争气,几个孩子科考都榜上有名,分派的官职虽不高,但终有安稳晋升的机会,他一人碌碌无为也就罢了,却是没有什么影响的。
因着荣王府的关系,他平日在户部也很是清闲,此次赈灾分派给他的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不过是将已经规整的东西分送给来领东西的人。就是这样简单的事,也能闹出岔子。
“说是来领城北来领赈灾钱粮的人想要多占一些,便给刘家的舅爷塞了一些银钱。”
为了防人贪墨,朝廷刻意每日分发赈灾钱粮,城北的灾民原就多些,城中设粥棚的人家也多会选在城北,只是朝廷分发钱粮原就考虑了灾民的数量,每日的米粮不说充足但也不至不够,实在不必向分派钱粮的人受贿。
刘家的人即便是再糊涂,也应当看得出此事的蹊跷才是,刘家这几年也当是不缺银钱的,也不知怎么就鬼迷了心窍。
她心下有些疑惑,不过瞧着管家的样子好像一点也不意外此事,“收人钱财,想必是从旁人处挪了不少给城北的灾民,否则哪里能被查得出来。”
“王妃心善,自然以为这些东西都到了灾民手中。”
“他们还敢贪下这救命的东西不成!”她说着都觉得自己浑身发寒,手心里的汗水更是湿腻腻得难受,这若是真事,那可真是没了良心。
管家低着头,说话的声音越发沉重起来,“那人联合刘舅爷将别处的米粮腾挪了出去高价出售……”
李妍书登时觉得头晕目眩,急得说不出话来,每每这种时候,朝廷为了稳定粮价都会花费不少力气,虽依旧有人顶风作案但多数是商人,朝廷命官参和其中的实在是闻所未闻。
“还不止如此,还有御寒的衣裳被褥,若不是城北这几日被冻死了不少百姓,别处又闹着钱粮衣裳不足,恐怕此事尚且不会被查。”
她自小是没有经过这些事的,即便是年年都有的水灾,城中百姓也少会过得这般艰难,“城中的积善之家多有粥棚设置,总不该有人丧命才是。”
话虽说的出口,但她心中到底没有什么底气,今岁实在冷得厉害,饶是在府中待着都觉得身上凉飕飕的,外边的百姓或许连遮身之处也无。天子脚下有此灾祸又有官员贪墨,刘家怕是保不住了。
“刘家在朝为官的都已停了职,被令在家反省,府中人也……”
“我不在意刘家现下的处境如何。”听着他打听来的事也能猜到刘家人的仕途不但到了头,就连性命也未必保得住,皇帝盛怒之下必是要流血的,首当其冲的便是刘家,然后就是荣王府。
皇长子这边想要整饬朝堂,那便刘家就把自己磨快了送上去,当真是乘手得很,“王爷呢?人在哪里?”
无论是与刘家有关系的人都要被看关起来,还是刘家攀污荣王府,洛暄逸到底还是朝堂上有名有号的王爷,皇长子将人带走总要有个名头,调查也好软禁也罢,去处总是瞒不住的。
“……不知。”
“怎会不知!”她将手里的汤婆子往桌案上一放,“定是疏漏了什么地方未去打听。”
她少有这样急躁的时候,顺风顺水的日子过得惯了,一遇上事就容易这样乱起来,“朝中上下都忙得很,原先书院的那些同窗也未必知晓其中缘由,先叫人去皇长子的府门口等着,他将王爷带走安顿完总要回府的,悄悄盯着他的动向,未必找不到王爷的去处。”
通过刘家对洛暄逸动手是一步好棋,既不会让人觉得皇帝薄情又能迷惑宗室王爷们,左右先荣王是个糊涂的,洛暄逸又久不在朝堂,若也是个糊涂的倒也没那么叫人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