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骂个不停,麻子老娘到底还是带两个孙子回里屋睡觉,此时已经快十点,平日家里早就熄了灯,点煤油多费钱啊。
看着两张和儿子长得相似的脸庞,她心中的不安更甚,都说母子连心,儿子一定出了大事,不行,她得出去找找。
张麻子同她说过,今天要去县城外那个废弃寺庙,她从柴房抽出一根粗柴,也顾不得浪费煤油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里。
深夜的村子寂静无声,只有脚踩在雪上的咯吱声,麻子老娘浑身颤抖,只觉得一股阴风环绕在她身边,差点把煤油灯熄灭。
“莫挨老子,老子天不怕地不怕。”
麻子老娘破口大骂,似乎这样就能给自己增添一分勇气,她有些后悔了,不该这么晚了还出来找儿子,万一她前脚出来,后脚儿子就回去了呢。
这个理由成功把自己说服,她转身朝村口走去,好在老太婆脚程慢,还没走出多远距离。
忽然,一阵风吹来,将她手里的煤油灯彻底熄灭,麻子老娘两眼一黑,根本看不见脚底的路:
“天杀的,这怎么走。”
四周寂静无声,她摸着黑,走在乡间小道上,只能凭借脑子里的路线回去。
奈何根本分不清方向,她抬头看天,似乎连月亮都不帮她,藏在了厚厚的云层里。
“造孽啊。”
她老泪纵横,抱紧僵硬的胳膊,觉得自己今晚要死在这冰天雪地里,不禁回想起自己做过的种种坏事。
也不知走到了哪里,路上突然多了很多石子,她脚下一崴,直直地摔倒在地,后脑勺重重地磕在石头上,刹时,洁白的雪地里氤氲出一抹鲜红。
麻子老娘就这样无了生息。
第二天清晨,今天是李大爷赶车去县城的日子,他起了个大早,照例拉着驴车来到村口等乘客。
老远就看见村口的雪地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卧倒在地,走近一看,麻子老娘已经冻成冰块了。
“大……大……大……大队长。”
老头声音颤抖,扔下手里的缰绳朝着大队长家的方向狂奔。
大队长家,李爱国抽着旱烟,正在看小学的建工图纸,被李老头大喊的声音吓了一跳,嘴上的烟杆子掉落在图纸上,迅速灼烧了一个洞。
“呼……呼……呼。”
他连忙吹灭图纸上的火苗,看着学校操场部分烧出了一个大洞,他怒不可遏,直直地看向来人。
“李老头,你又干什么?”
这声音里的火气简直要烧到李老头头顶。
李大爷才不管他生不生气,他苍老的面容因剧烈跑动被冻得发白,嗓子里发出风箱漏风般的呼吸声:
“麻子……麻子老娘……死……死了。”
“什么?”
李爱国拍案而起,生怕自己听错了意思,他快步走到李大爷身前,铁钳般的巨手死死地扣在老人瘦削的肩膀,用力摇晃着:
“你说什么?谁死了?再说一遍。”
李大爷被他摇得人都麻了,他一把睁开禁锢在自己身上的大手,抓住李爱国的手腕,就要将人往村口带:
“麻子老娘死了,人还在村口。”
这次听得真真切切,李爱国只觉得晴天霹雳,一大早来了个惊雷,他朝小儿子的房间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