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下了几场雨,街面冻住又遭了两日晴天,隔日一早儿就结了一层厚厚的冰,纵是马车走在上面也要打滑。
天冷的快,车夫在马车底下多缠了几道铁链。
“这次一行又要去几个月,你自己在边塞切勿小心行事。颜姝宁将殷晚珏身上的狐裘掖了掖,有些不放心,“若是有事,记得传书回京。”
“我晓得了母亲。殷晚珏比颜姝宁高出一个头,微微俯了下身,眉眼带着笑。
我们等着你回来。颜姝宁拍了拍他的肩膀。
殷晚珏认真的点了点头,抬眼看向她身后刚刚就站在那儿一言不发的人。
眨了眨眼,他道,“父亲,儿臣要走了。”
像是小孩子临行前故意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并且坚信那人一定会走过来。
寒气在呼吸间凝成白雾。
一下一下,那抹熟悉的玄色衣衫静静的立在颜姝宁身侧,脸色一贯的冷淡,“若是出去丢了王府的脸,你也别回来了。
本是一句冷硬的话,但是殷晚珏莫名的勾起唇角,一股暖意融在心口的位置。
有人在等着他回来。
“是,儿臣一定不给父亲母亲丢脸。“殷晚珏行了一个礼。
从前他总站在王府大门外,看着远行的马车一点点驶离视线,带着他的不舍,如今都倒了过来,他变成了那个远行的人,留下一地眷念。
劲烈的寒风钻进脖子里,颜姝宁忍不住瑟缩了下脖子,殷寒咫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走吧。”
“殿下。”颜姝宁唤了他一声,眼神遥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我们这样做真的对吗?”
“眷鸟总要离巢,他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殷寒咫牵着她的手,偏头看过来,“我们要做的是放任雏鸟自己去飞。”
这个道理颜姝宁是再清楚不过的,只是真的到了自己身上的时候,总是还会生出许多的顾虑。
她叹了口气,下人叮叮当当的牵来另外一辆马车,殷寒咫握住她的指尖,“走吧。”
颜姝宁不解的抬头,“去哪儿?”
马上到了要上朝的时辰,可是面前这马车也并非寻常入宫的规制,怕是到了宫门外也会被人给拦下来。
“殿下不去上朝了吗?”
殷寒咫踏上马车,朝颜姝宁伸出一只手,“朝会每日都有,可是今日却不是时常都有的。”
他说这话颇有些任性的意思,颜姝宁笑起来,握住他的手借了个力,利落的上去,“那殿下,是打算带我私奔?”
“私奔?”殷寒咫危险的眯起眼,一用力将人揽进怀里,“本王可是你光明正大的夫君,哪里来的私奔一说?”
马车中燃了香炉,但是靠的极近,颜姝宁还是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松香冷气。
“什么时候备好的这些?”颜姝宁坐在软榻上,抬手绕了绕车柩垂下来的穗子,方桌的琉璃瓶里插着几株含苞待放的红梅,定然是蓄谋已久的。
殷寒咫给她披上一件裘坎,“手怎么这样凉?”
“许是方才在外面站的久了冻着了。”颜姝宁无所谓的撇了撇嘴,“你还没说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殷寒咫捏了一下她的鼻尖,撑手靠在软榻上假寐。
渐渐的暖和起来,颜姝宁从梅花枝上摘下一片花瓣,指甲盖的大小。
她回头看旁边闭着眼睛的人,恶从胆边生,小心翼翼的将那片残花瓣贴到了殷寒咫眼角。
艳丽的颜色,竟意外的格外衬他冷峻淡漠的眉眼,添了几分的妖孽。
这个人,无论是初见还是现在,都能如此引人移不开视线。
还挺好看的。
若是再靠近眼角些许,便更像一枚与生俱来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