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才人叫归叫,她下手掌掴和嫔,要是皇后或是太后、皇上追究起来,那死的就是她了啊。
但她也不能忤逆了宁妃,真的是赶鸭子上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她过去扇和嫔巴掌时,其他嫔妃们退得远远的,降低存在感,生怕被宁妃点了名。
李才人不敢用力打,那指甲小心翼翼的,没刮到和嫔的脸。
江箬瑄坐了下来,面前的案台上摆着茶水和宫廷里精致的糕点。
她听着掌掴声,还有采梨被杖责时的惨叫,喝了一口茶,冷眼扫向李才人,“你是没吃饭吗?要不然陪本宫坐下来吃些糕点?用点力!”
李才人咬了咬牙,刚刚煽风点火落井下石的是她,此刻对着和嫔说对不起的也是她。
她“啪”一个耳光,用力甩了过去。
和嫔跪在地上,发髻散乱,半边脸肿起来,都是鲜红的手指印,嘴角溢出鲜血,整个脑子一阵轰鸣声,也几乎听不见声音了。
她那样子狼狈、凄惨,再无平常娴雅端庄,孤芳自赏的模样。
江箬瑄让李才人暂时停下来,笑着说:“怎么?皇后娘娘不是你的靠山吗?她为何不来救你?”
“和嫔,你趴到本宫的脚边,给本宫磕三十个头,求本宫,并且以后都做本宫的狗,本宫便饶了你和你的贱婢。”
和嫔散落下来的一缕乌发被寒风吹得扬起,跪得笔直,眉眼清婉,一身傲骨,看得人就想折辱了她。
却在听了江箬瑄这话后,她毫不犹豫地膝行过去,趴到江箬瑄裙摆下的鞋上,一下下磕头,“求宁妃娘娘开恩,求宁妃娘娘开恩……”
和嫔的额头破了,鲜血流到散乱的鬓发上,不停地磕头,脑子里一片混沌,动作机械,嘴里喃喃地重复着。
直到,女子淡漠好听的声音传来,“宁妃既然知道和嫔是本宫的人,那么谁给你的胆子动她?”
众人大惊失色,抬头看过去。
皇后披着披风走来,即便肚子已经很大了,但她的身子依然显得很绰约,行动没有受到阻碍,再加上身侧跟着的花豹和一群宫人们,她的气场是那么强大,压迫感十足。
这样的气势,除了太后和皇上,怕是世上没几个人比得上。
她不愧是做过皇后,又做过容太后,曾经跟老奸巨猾的朝臣们斡旋斗争过的女子。
嫔妃们战战兢兢地跪了下去,容嫣在几步远外停下。
花豹立在她身侧,一双凶戾的兽瞳,幽幽地盯着江箬瑄。
江箬瑄只能站起来,离开茶案,来到嫔妃们前面,忍着屈辱给容嫣行礼。
容嫣示意李育泉去扶起和嫔。
和嫔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转过身看到容嫣的那一刻,一直倔强隐忍着没哭的她,一瞬间泪如雨下。
人人只会锦上添花,很少有人雪中送炭,其实她知道容嫣是掐着时间来的,把她从地狱深渊里拉出来,她就会感恩戴德,对她忠心耿耿。
可她终究还是来了不是吗?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她来做她的靠山了。
和嫔怔怔地凝视着容嫣,听到容嫣一声极轻的叹息,像是在心疼她。
在这种情况下,她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后知后觉地跪下去行礼。
容嫣抬了抬手,让人带了采梨过来,并没有让江箬瑄等嫔妃们平身。
她在李育泉搬来的椅子上,坐下来,伸手摸了摸花豹的头,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上位者的威压很强,“宁妃来说说为什么罚和嫔。”
江箬瑄不得不回禀容嫣,自然是添油加醋,给和嫔加了一条又一条罪名,听得人觉得和嫔的罪都可以株连九族了。
容嫣却不以为意,俯视着跪在地上的江箬瑄,那目光让其他嫔妃们大气都不敢出,大冬天的,背上出了一层冷汗。
容嫣淡淡道:“所以是因为和嫔这个位份低的,没有跟其他嫔妃一样,向你这个位份高的请安,你便罚了她是吧?”
“既如此,本宫就给和嫔升一下位份,本宫便封和嫔为顺妃,宁妃,让本宫看看你是否懂规矩。”
顺妃比宁妃高了两级,那就是说江箬瑄现在得反过来给顺妃行礼了。
江箬瑄一时没动。
其他嫔妃们合理置喙,“皇后娘娘,和嫔一没侍寝,二没怀有龙胎,你突然给她升位份,不合规矩。”
容嫣笑了笑,“本宫便是规矩,等你哪天取代了本宫,你也可以让本宫遵守你的规矩。”
强大的人可以打破制度,制定制度,成为制度,祁哥哥从跟她相识起,他让他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就是为了能成为制度。
他成为制度是为了她,想让她能肆意妄为,让她所想皆所愿,所愿皆所得。
这样的祁哥哥是她的靠山。
只是现在性情大变的祁哥哥,不知道还能做她的靠山多久。
如果不能,她要自己成为自己的靠山,自己成为制度。
“皇后娘娘就不怕朝臣们有意见吗?”李才人道,顺妃要是升位成功了,那遭殃的就是她了。
她已经跟宁妃绑死了,只能帮着宁妃。
“朝臣们有没有意见,那是朕的事,怎么轮得到你一个后宫嫔妃,来管前朝之事了?”赫连祁在前朝结束了跟朝臣们谈论政务后,便让云振抱着奏折去往长乐宫,没想到在御花园撞见了这画面。
他几步走到容嫣面前,腰间挂的那个香囊摆动着,冷沉的话语也传到每个嫔妃耳中,“还是说李才人要到朕的前朝,找朕的臣子,告朕的皇后一状?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左右朝臣们,来人,李才人忤逆皇后,不敬皇后,质疑皇后,并妄议朝堂之事,给朕拖出去杖责五十。”
“皇上!”李才人脸色煞白,大喊着冤枉。
被杖责五十,她不死也得残废了,皇上对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不怜香惜玉就算了,他怎么能如此冷血残忍!
李才人被太监堵住嘴,拖远行刑了。
杀一儆百,估计李才人的娘家也会被牵连,皇上这是在做给满朝文武看,让人知道他的不可挑战,以及他对皇后的深情和重视。
这以后谁还敢算计皇后?
其他嫔妃们再不敢多说一句话,全都低下头,噤若寒蝉。
唯有江箬瑄,做出一副委屈至极怆然欲泣的姿态来,看着赫连祁,柔柔地喊了一声,“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