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修昀回府后,果真如谢萱所言,翻来覆去想起韦三公子写的东西,气得没合上眼。
第二日上朝,眼下挂着淡淡乌青,他瞥了眼周遭同僚,皆是彻夜未眠的模样。
平阳侯垂眼看着手中笏板,早朝比他想的寂静许多,没人提昨夜发生的事,更没人敢求情。
裴执昨夜说了,谁敢劝谏,就是韦氏同党。
廷尉先前揣摩错了上意,好在虞听晚劝了几句,裴执罚了他几个月俸禄,也没把他怎么样。
现下皇后不在,阳季生怕哪里又做错,铆足了劲审问韦氏和裴溯有没有来往,还有他家女儿刚嫁给宗室子弟,带去封地的嫁妆都有什么。
京城暗流涌动,平阳侯府照样紧闭大门,谁来造访,都说主君不在。
虞修昀赶到妹妹身边时,那位弘农郡的郎中刚坐下喝了杯茶。
郎中瞧见平阳侯的第一眼,瞬间愣住,顿时怀疑眼前男人的身份并非什么商户,这人相貌气度太过扎眼,恐怕是长安哪位贵人。
方才,婢女对郎中道:“夫人刚醒,还请稍等片刻。”
现下已经接近午时,见到虞听晚前,郎中向婢女询问了几句,心里约莫有猜想。
此刻见虞修昀进了趟里屋又出来,他连忙起身,拱手问道:“这位郎君,请问尊夫人现下方便否?”
“屋里的是我小妹。”平阳侯犹豫片刻后道:“她……她夫君近日出了趟远门,我便接她回来。父母早亡,我在外行商不能时刻关照她,不知何时有了郁症。”
郎中活了五十多年,见惯了支支吾吾隐瞒过往的病人,此刻听见“出远门”,便明白了。
嫁出去的女子回兄长家中长住,不是被休弃,就是做了寡妇。
待见着里屋的女子,郎中怔住一瞬,立马认定是后者。
虞听晚自觉没病,是兄长太过紧张,此刻伸出手腕,见郎中脸色越来越微妙,似乎不知如何开口,心下也有些惴惴不安。
虞修昀也看出来了,蹙眉道:“怎么了?”
“有些话,我想单独和郎君说。”
待走到院中,郎中才开口:“令妹脉象似乎是喜脉。”
树上像有猫在动,几片叶子落在地上。
他叹息一声:“夫君刚走,留下这孩子也是个念想,不过脉象略弱。”
“在下不擅妇人之症,故而觉得棘手。”郎中猜眼前青年身份不凡,便道:“不知郎君可曾听闻过南山的阙神医。”
虞修昀露出一丝微笑,颔首道:“谁人不知?只是无缘得见。”
平阳侯一颗心提起来,生怕眼前人说天底下只有阙闻有本事能保住孩子。
郎中没看出平阳侯微妙的神色,继续道:“他有位师妹,姓颜,最擅长妇人之症,她于此道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虞修昀呼吸有些急促,“先生的意思,是只有她才能保住孩子了?”
“那倒不至于。”郎中捋了把胡子,他看出虞修昀恐怕不太待见妹夫,低声道:“倘若想保,弘农郡出名的几位女医就有这个本事,但若不欲留,又不想伤身子,就有些麻烦。”
“夫人身体因忧思过度,有些娇弱,不想留的话,最好找那个颜姓女医好好调养。”
话音刚落,簌簌叶片无风掉落,甚至有一根小树杈不偏不倚砸到郎中的头上。
平阳侯眼皮一跳,轻声道:“近来有野猫窜到院中,我们还是进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