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听晚想起阿颜今早来请脉,也让她千万别闷在殿内。
她现在无论去哪,那些宫人都怕出事,几十个人跟在她后面。
也就裴执在一旁陪着时,宫人们会放松些,没那么大惊小怪。
她点点头,和他走到池边水榭时,耳边响起道略带笑意的声音。
“晚晚方才见到我,怎么心情不大好。”
裴执下朝便去椒房殿,坐在案边的女子看见他便眉头微蹙,欲言又止。
方才身边都是宫人,虞听晚不好意思说,现在见他主动提,忍不住小声抱怨:“都因为你,我手酸到连笔都拿不稳。”
想起她昨夜主动拥吻的模样,裴执忍不住嘴角噙笑,轻轻揉捏她手腕。
“往后再这样,我就自己去殿外。”
虞听晚没想到他说真的,从那日起,他隔三岔五半夜去殿外冷静,就连如意也忍不住私底下问:“陛下和娘娘吵架了?昨夜下雪,怎么陛下穿着中衣就出去了。”
她哽住半晌,不知该如何解释,夜里对他道:“已经入冬,你往后别出去了。”
得她这句话,裴执每日夜里抱着她,探进衣摆的手掌肆无忌惮,摸到她肚子时格外轻柔,嘴里的话却一点不温情脉脉:“等他五岁启蒙,寅时就起。”
“我去上朝,他去背书,待我下朝后,刚好能考校他昨日课业是否记得清楚。”
“骑射也不能落下,六岁就开始,虽说无须他亲自上阵,但也不能落下武学。”他语气轻缓,笑了一声,“倘若他日后惫懒,我罚他时,晚晚可不能心软求情。”
外面大雪纷纷,殿内却暖如仲春,甚至有些热,虞听晚的脸被暖意熏得微红,低声道:“往后每一个,你都这样管着,恐怕都没时间批折子了。”
“每一个?”裴执嘴角噙笑,吻了下她眼睛,“你先前不是怕痛么?”
“我以为你想要。”她低下头,“而且,子嗣稀薄,朝臣们会催。”
“他们先前或许会,现在不敢的。”裴执指尖撩着她头发,“就只要这一个,你我的孩子,肯定是最好的,我们慢慢教,至少能做个守成之君。”
裴执身为帝王,心底难免想多要几个孩子,免得长子平庸不顶用。
裴家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培养子弟的,他祖父膝下庶子就有十几个,在苛刻到近乎残酷的教养下,大多文武兼备,即便在家中平平,拎到外头也是一表人才。
他先前默认和皇后会有不止一个孩子,还考虑过万一有的像他,有的像晚晚,万一偏心怎么办。
但虞听晚近来常缩在他怀里,噙着眼泪说不舒服,胸前涨得难受。
裴执搂着她,一边帮她揉,一边听她轻声絮语。
“这孩子怎么一点不爱动弹,我小时候那样活泼,肯定是随了你的冷脾性。”
“阿颜说外甥像舅舅,万一他射箭像兄长怎么办,虞家几代人,没出过一个擅武的。”
“太医把脉能断出男女,我从来没问过。倘若是公主,能像母亲一样就好了,听闻母亲剑术颇佳。”
低着头神色柔和的男人嘴角含笑,手上动作一顿,反应过来晚晚说的是城阳公主,轻声道:“母亲的剑术承袭自昭明太子,我们的孩子会由我亲自教,只会更好。”
外面寒风瑟瑟,镶嵌珊瑚的琉璃窗阻绝所有冷意,虞听晚倚在他怀里,和他说话时眉眼生动,妙目横波,朱唇一张一合,唤“令卿”时尾音亲昵,泛着甜意,美好到像梦境一样。
唯独临淄的消息传来那日,她一直沉默。
裴溯虽无正妃,姬妾却不少,膝下有几个孩子,临淄王伏诛之日,尽管天子下旨放过他的姬妾幼子,那些人两个月后,还是在封地自尽了。
虞听晚没问裴执所谓“自尽”究竟是不是自愿,她能猜到真相,所以只是吻他脸颊,低声问了句:“你在上林苑时,临淄王的刺客有没有伤到你?”
得到否认的回答后,她长舒口气,指着肚子对他道:“令卿,真希望这孩子像你一样聪明。”
裴执脸上笑意僵住一瞬,他听懂晚晚的意思了。
他占了个长子名头,无论为政还是领兵都压裴溯许多,也没法阻绝裴溯谋反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