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必须得动起来了,尽管不情愿。
按照雅子的布置,秋枫下楼来到底层走廊西侧的窗台跟前,在确定没人注意到自己时,他将窗户推至半开状,用窗钩固定好。一阵习习的西北风扑面而来,略有些凉意。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几乎与窗台水泥色一样的灰色小匣子安放在窗台内侧的角落里,退开两步看了看,除非走到跟前,否则难以发现。然后他迅速离开,再走到楼梯那儿,在一个暗角里同样放上小匣子,旋即登上二楼,在二楼西侧窗台和楼梯暗角以及二楼与三楼结合部台阶的一个花盆里如法炮制分别置放好了三个小匣子。
他前一阶段的任务至此结束。
回办公室的一路,秋枫的一颗心怦怦直跳,有一种做贼的感觉。岂止是做贼,自己正在干着一件背叛国家危害民族的事,或将这个国家推入又一重万劫不复的深渊。
推开办公室的门,没想到那两个家伙竟然都来了,一个翘着二郎腿喝茶,一个坐在办公桌上打电话。喝茶的这位瞧了秋枫一眼说,来了。秋枫随口应了声。这位还有点观察力,竟接着说,你脸色好像有些不大好啊。秋枫只得瞎编,说昨晚和两个朋友喝了一夜的酒。
这位感慨一句,还是年轻好啊,换我就起不了床啰。
心情焦躁的秋枫哪想跟他废话,瞅了打电话的那位,彻底死了给梅子轩打电话递暗号的心。他坐进靠椅里,抬头正好看见墙上的挂钟,九点四十三分。他装作十分疲惫的样子闭上了眼睛,脑子里一边乱七八糟胡思乱想着,耳朵里还要一边去捕捉三楼楼梯那块儿的动静。
这时候的他,多么盼望着梅子轩推开门喊他过去下两盘棋啊,刚才经过他办公室门口时,门关着,也不知他在不在里面。那两个家伙甩起了扑克,大呼小叫的惹得他恨不能朝他们喝一声滚,然而却不能,只能静静地等待那天倾般时刻的来临。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声声叩击着秋枫就要窒息的心扉,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也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三楼楼梯那块终于传来了秋枫期待而揪心整齐划一的鞋跟敲打楼板的声音,是他这些日子已然熟悉的两名宪兵护送某个军事参谋从三楼走向电讯室的正步走。
他双手支撑着座椅站了起来,身体竟然晃了一下。
他走过梅子轩的办公室,门依然关着。走廊里除了电讯室那头的宪兵并无他人,他好想好想伸手推开这扇门,哪怕给梅子轩某个暗示,就在他的手指尖触上门的刹那,曾克凡临走那天最后一句话响起在他的耳畔:你要信我,同时要博取雅子的信任。
他从一楼到二楼依次走到他置放的五个灰色小匣子跟前,机械而麻木地一个个摁开了上面的开关。
他回到办公室,当着那俩人的面盘膝坐在椅子上,凝神屏息试图抗拒即将而至的某类麻痹性生化剂的侵入,然而就在他倾尽全力抵御之际,脑海里蓦然闪现一片空白,和他生命中似乎最后记忆的两个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