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枫开上他的车离着济源路不远了,将车停在路边,招手叫了辆黄包车。车夫一般多话,秋枫一上他的车,他便开玩笑说,我正眼馋公子那车多风光呢,没想到您竟叫上了我,体察民情呢吧您。
遇上一个饶舌的主,秋枫就随口问了句,他是不是就这条街上的人,老守在这儿蹲点。
四十上下的车夫遂说,我就这条街土生土长的。拉车的讲究一个熟门熟路,街里街坊的遇上了他也不好叫别人的车是吧。
生性好动脑筋的秋枫直觉这里面有戏,遂从大衣内袋里掏出关鹏的照片,让车夫回头瞅一眼,见没见过。车夫略略扫了一眼说,老熟客了,不过是几年前的事了,这两年没见着过。
秋枫一瞧他那带些狎昵色彩的眼神,便道:“跟我说说他,价格翻番。”
车夫的劲儿一下就上来了,沿路跑着一直喋喋不休个没完没了。
前面就是济源路38号了,秋枫没叫停,让车夫在19号门前稍微放缓了些跑过去,下车前扔给他一个大洋,用食指压了压自己的双唇,车夫忙说,我晓得的。
转了半条街,秋枫绕到38号后门,开门的竟不是秦昊阳本人,而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颇机警地朝秋枫眨了眨眼伸手向楼梯那儿一指。秋枫顺着木梯爬上楼,进入一间摆放着两个大书柜的房间,正趴在窗口上朝外望着的秦昊阳眯着一对兔子眼一把将他拉到身边。
“兄弟,可把你盼来了。”说罢往屋角的一床棉被上倒去。
秋枫踢了他一脚说:“你总得有个交代再摊尸吧。”秦昊阳说了句“我都看见了”,不管不顾地就躺下了,下一秒鼾声就响了起来。
窗台上放着一把干辣椒,秋枫顺手抓了一个放进嘴里,顿时辣得呸一口吐在了地上,摇摇头冲睡得屁是屁鼾是鼾的秦昊阳颇怜悯地说了声“可怜的人啊。”
楼梯那儿传来动静,秋枫扭头瞧一眼,是刚才替他开门的小男孩,迎着他询问的目光,小男孩嘻嘻一笑向他伸出手说:“小哥哥,认识一下,我叫钟辉,”然后指着秦昊阳说,我是他发展的你们的人。
秋枫伸手给他额头上来了个栗子,从他嘴里得知了一个大概的经过。
昨日傍晚,钟辉一家四口包括他父母和一个妹妹,正围坐在桌子旁吃晚餐,门被敲响了,一个胡子拉碴的大叔向所有人行了个点头礼,掏出军*情*局的证件,经询问在获知钟辉的父母均是某所中学的教师后,非常严肃地跟他们上了一课,说自己是跟踪一名日本特工而来,要征用他们的屋子作为观测点,估计一两天的时间,要他们保证不得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平常该干嘛还干嘛。
男女主人交汇了一个眼神后,男主人代表全家向秦昊阳做了保证。学校已经放了寒假,但男女主人学校里还有些收尾工作,他们明天将会把钟辉兄妹送去爷爷家,不会打扰到秦昊阳。
孰料钟辉举起了手,说他不去,要跟叔叔一块儿在这里抓日本特务。母亲一下急了,以他会妨碍到秦昊阳之名,甚至用手里的筷子敲了下他的脑壳,要他听话。
岂知眸子一转的秦昊阳却说:“他留下来其实挺好的,说不定还会帮到我。”
男主人是个见多识广的人,当即勃然作色不客气地对秦昊阳说:“您若是不放心我们而拿我们的儿子做人质的话,对不起,请便。”
室内气氛骤然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