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着第一军医大那幢大楼就两三百公尺了，秋枫突然转了个弯驶进一个胡同口，瞧着不对的芸儿问了他一声，前面就是第一军医大，你怎么走这儿了？

秋枫故作神秘地对她说，这边有个秘密通道。

所谓秘密通道其实是第一军医大的后门。从秋枫驾驶一辆普通轿车去机场、秦昊阳在机场布置了警戒力量到此刻走医院的后门，均出自一种保卫手段。身为军*情*局九处的瓢把子，曾克凡极其家人一直是日本特工关注的重点目标。日本人挟制中方某些重要人物的手段之一，便是控制其亲人达到其要挟的目的，关鹏就是栽在这上面了。天大地大大不过亲情，亲情绑架是所有地球人的软肋，曾克凡将三个儿女送往云南昆明，就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

第一军医大的后门口，从单明涛办公室出来的曾夫人直接来到了这里。根据时间推算，秋枫应该已经接到了她的三个孩子正在来医院的途中。

寒风吹拂着她的脸庞，乱了她的头发，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的寒意，脑海里充盈着曾克凡那张肿胀的脸，两人过往岁月中那些酸的甜的苦的痛的一下就推到了她的眼前，这也是为何在单明涛将他的两个方案推到她面前的刹那，促使她于片刻的彷徨后便做出了选择，她不能失去他，三个孩子更不能失去他，哪怕像个活死人像个婴儿般活着。

秦昊阳开着车过来了，从窗口里探出头对她说：“夫人，三个孩子马上过来了。”

其实无须他提醒的，曾夫人已经看到他后面的那辆车了，只是因秦昊阳看到了她眼里的泪。就在她半转过身体抹去眼泪时，秋枫的车已停在了她身边，她最疼爱的芸儿从车里钻了出来，哭喊着“妈妈，妈妈”，扑进了她怀里，她哽咽着唤一声“我的芸儿”，曾杰和曾奇双双扑了过来，她一手搂了一个，禁不住热泪长流，不仅仅因为他们的父亲，上一次见他们是去年过年。暑假，芸儿嫌重庆太热，他们在昆明过的。

哭过，痛过，外面不宜久留，曾夫人带着三个孩子去见他们的父亲。

到了特护病房那一层，走廊里游弋着几名表情严肃的男子。曾杰拉了芸儿一把，嘱咐她等会儿不许哭。芸儿一下就咧了嘴带着哭腔说，我偏要。

到了病房门口，曾夫人松开了三个孩子对他们说：“里面是无菌病房，你们就只能在望窗里看一眼，待会儿妈还有话对你们说。”

芸儿第一个扑到了望窗前，看到里面头上缠满绷带的父亲第一眼，就忍不住哭了起来，被她身后的曾杰一把捂住了嘴拽到一边，她返身扑进母亲的怀里，呜咽着喊：“妈，我爸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呀！”

到底是男孩子，曾杰和曾奇对房间里病床上的父亲深深注目一眼后，含泪退了下来，齐齐看向母亲，她不是有话要说吗。

曾夫人伸手揽着他们三个说：“走，咱们去主治医生办公室，妈有话对他也是对你们说。”

他们往单明涛办公室走着去时，已经有人通知了单明涛，他和盖啸仲一同在门口等着。三个孩子非常有礼貌地分别对两人鞠了躬，盖啸仲揽着他们往屋里拥去时，单明涛挨个抚摸着三个孩子的头称道：“少见一家孩子都长得这般漂亮的，真是开了眼了。”

三个大人甫一坐定，曾夫人便直奔主题对单明涛说：“三个孩子你见到了，你认为我能冒着他们失去父亲的风险同意现在给老曾动开颅手术吗？”

单明涛点头道：“明白，在我意料之中。但是……”

曾夫人打断他道：“没有但是。以往我每天过着替老曾担着心的日子，担心够了，也担心怕了，现在好了，他都这样了，也没人稀罕他了，就让他陪着我过过寻常百姓的日子，苦点累点也是好的。”

接着她起了身对立在他身后的三个孩子说：“你们的爸，有可能下半生就在床上过了，妈刚才的话，你们听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