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酒楼茶餐厅是重庆最好的餐厅之一,足见段留一对他与毕中闵这次会面的重视程度。可当他看见梅子轩与毕中闵并肩走了进来时,嘴角不由流露出一丝只有梅子轩本人才懂的笑容。
紧走两步的毕中闵恭恭敬敬地双手握住段留一伸出的手,由衷地恭维道:“久仰大名,不胜荣幸之至。”
他这并非客套话,段留一的大名在重庆谍报界如雷贯耳,之前他从不曾与之有过单独相处的机会,如他这类的小角色对其只有仰望的份。
段留一接过服务生奉上来的茶壶,亲自给毕中闵斟上茶,客客气气道:“这话听来过于生分了,要怪就怪老梅把你藏得这么深不早些引见于我。”
毕中闵觍颜道:“哪里,是小弟人微位卑不敢高攀。”
段留一似颇为体恤地说:“话不能这么说的,老弟一表人才绝非池中之物,只是差了些机会。听说你在老盖手下干得不是很得意。”
对话双方一为中统,一为军统,此话就有挑拨之嫌了,毕中闵不由得看了梅子轩一眼。梅子轩摇摇头说,无妨。
这毕中闵也知宴无好宴这句老话,段留一绝非无端约自己见面,有着姐夫这层关系,他也就坦诚道:“正如姐夫说的,怪只怪我当初投错了门,如今即便想改换门庭却不得其门而入。”
凡中、军统中人,若欲相互改换门庭或私下勾连,重者将被视为叛门。
段留一说:“此话差矣。人生仕途是要靠自己博取而非怨天尤人便能从天上掉下来的。唐代大诗人王之涣的《凉州词》中那句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一直被我视为座右铭。功名从来就不是靠别人赏赐或恩赐得来,而是拼尽全力甚至不择手段主动争取来的,你的这种情绪就有些不大对头。老梅,我说的可对?”
因在自己讲述的过程中,毕中闵几番去看梅子轩,所以段留一就递话给他,因这位老兄本身对争权夺势不大感冒。
梅子轩遂笑道:“你可别拿你那一套教坏了他,固然某种情形下不无道理。”
他这一句话圆了两边的场。
四碟凉菜先上了来,毕中闵抢着抓住酒瓶先给段留一斟上,再次给姐夫,最后自己斟满了,双手捧杯对段留一真诚道:“段处,受教了。我满饮,您随意。”
看着毕中闵一杯抽了,段留一为表诚意也满饮一杯,在毕中闵斟酒的同时,他对他道:“中闵,能对我说说你现在的瓶颈卡在哪了吗?”
或许触到毕中闵的痛处,他又是一杯干尽,喘了一口道:“被何宽手拿把攥着呢,升了副处还捏着科长不放……”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梅子轩忍不住发声了:“中闵,刚才老段有句话很中肯,你的情绪确实不大对。你自己不也没交出你大组长的位置吗?何宽当然也自有他的考量,官场沉浮,谁不给自己留条退路?”
“老梅,我倒觉得这一点上中闵说的没错。”段留一却替毕中闵辩解实则将话题导入他要的轨道。“现在不光是何宽是否坐在副处这个位子上的事,或许老曾的那个位子正向他招着手呢。中闵,据说前段日子何宽消失了几天,或有可能他去了南京,可有此事?”
“段处长的消息可真灵通。”毕中闵恭维了一句后却皱了皱眉头。“他确实莫名失踪了数日,局里盛传他就是那个去南京对接卧底之人。但四处的肖连仁却向我透露了一个消息,他的电讯室在那两日也于同时间消失了两名电讯员,对外是去出公差了,颇令人费解。”
段留一与梅子轩对接了一个眼神,微微点着头说:“这就与我的猜测有些接近了。”
“您是如何猜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