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枫是这么开导阿彩的:“这件事本来就是难为你了,有那么多小鬼子盯着,你能把蜡笔画交到邓倩手里,已经立了很大的功了,至少向她传达了一个信息,有人来救她了。这件事换作其他人都很难做到,但你做到了,很了不起的。”
“真的吗?”阿彩抹了把泪。
“当然。下一次我们的人只要向她出示蜡笔画,她就知道来人是救她的,会采取主动配合的姿态,这会省却很多的麻烦的。至于她具体的住处,我们会另想办法。”
阿彩的破涕为笑,并没减轻秋枫、毕中闵和雷站长心头的沉重感。因急于求成,他们把困难想得过于简单了,间接地把自己逼进了一个死胡同,不仅导致日本人把邓倩看管得更死了,若是釜底抽薪将她来个秘密转移,此次黄陂之行便将面临一个彻底泡汤的近乎无解局面。
良久,在死一般的沉寂中,雷站长开口了,他说:“或许有个人能帮到我们。”
秋枫和毕中闵均拿一种“我怎么就那么地不信呢”的目光看着他。
“当下这种情况或许也只有他了——金大画家同志。”雷站长用一种类似于自我解嘲的口吻说。
“你也敢想!”这是秋枫的语气。
“就他?一个汉奸?”而毕中闵的语气则基本表明了他断然否定的态度。
“汉奸的标签可不能这么轻易给一个人贴上的,真正意义上的汉奸是他的哥哥,而不是他,顶多算得上是汉奸的弟弟,或者从某层意义上来讲,他却是借用了他哥哥汉奸的这顶帽子巧妙地保护了他的学生。”
雷站长深入浅出的解析倒也说得通,但是:“作为一名公知人物和校长尤其一名画家,某个侧面只能说明他这么做是出于一种保护私有财产般的目的将这些学生置于他的卵翼之下,却是不能说明他的立场的。”秋枫如此辨析道。
雷站长却不以为然道:“可是,你难道不认为这里面折射出他的某种正义感吗?昨日若没有他的挺身而出仗义执言,极难想象阿彩能否全身而退。这样的一个人,在目前这样的一个困境下,我们是否可以尝试着接触一下?试问二位,即便接触失败,我们又能损失什么?”
“对呀,好歹死马当作活马医,这也是一条思路。”被他说服的毕中闵欣悦道。
“不能这么形容的,目前的情势下,我们再也经不起失败了。我建议,先观察观察再做定夺如何?”
雷站长口说建议,但基本属于一语定乾坤了。明面上是他武汉站配合别动队,但在关键时刻他必须得拿出他“老大”的魄力来,否则行动失败上面追责,作为这一干人里的最高长官他难逃干系。
眼看着湖畔的金大画家起身往庄园内走去,趴在地上的秋枫一个鱼跃而起,毕中闵叮嘱一句“注意安全”,秋枫笑眯眯地回他一句“废话一句”,纵身向山下奔去,身后跟着两名与他同样一身夜行衣装扮的小伙子。
到了山脚下,两名小伙子从草丛里拖出一架竹梯一前一后跟在秋枫的身后奔到一堵围墙下,往上面一架,秋枫动作利索地爬了上去,接过下面抛给他的一把大铁钳,三两下剪断一截铁蒺藜,双脚轻点竹梯一个纵越,人已进了围墙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