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似乎也不一样了,每日闲得很,净跟着雪娘转悠。
雪娘抄书,他便守在一旁。
时不时地还嘲笑一两句,说雪娘字迹像幼稚小儿。
雪娘也不生气,她幼时在青州,笔墨纸砚珍贵。
只能跟着祖父用树枝在沙地上认字写字,字体当然不佳。
这大半年仿着二爷的字贴,每日练习,总算笔画工整。
二爷笑话她,她哼一声。
换了是你,怕是字都认不全!还不如我呢!
雪娘觉得奇怪,二爷好像话多了起来。
以前在清影院,总是她絮絮叨叨。
二爷说最多的,就是嗯,不错,随便你,就寝吧。
如今这么形影不离地几日,雪娘才意识到,以前在清影院,都是自己一个人在表演。
一个人忙忙碌碌,一个人搭台唱戏,想方设法地对二爷好,讨他欢心。
二爷一开始冷冷地旁观,后来便淡然地享用。
自始至终都是个局外人似的,就好像在观摩,看你罗雪娘还能整出啥来。
这些时日不一样了,从去芒山那会开始,二爷对她就突然亲密起来。
会搂着她聊天,会调侃她,会与她畅想未来,去了北疆怎样怎样。
日子突然就热闹有趣起来,仿佛原本是杯清水,如今被二爷调制的,有了百般滋味。
原来二爷并不是他看上去那般清冷薄情,不过是看他乐意与否罢了。
雪娘也不知道怎么地,就突破了这层纱,让二爷与她亲近了起来。
不过夜里,二爷实在不像话。
他非说自己受伤了,要雪娘出力气。
雪娘扭捏着,说荀嬷嬷不在,没有那汤药,不好,不行。
“怕什么?那药都是姜太医开的,你还担心不够你喝?乖,自己来……”
二爷以前从不出声的,这回托着雪娘,竟然吟起诗来。
……
一句接一句,雪娘听不太懂,却也知道不是好话。
羞红了脸,扭了身子,不肯理他。
又说二爷探花郎,通诗书,通到此事上头来,实在有辱斯文,不是好人。
二爷呵呵笑,嗓音粗粝如磨砂。
一手把雪娘揽过去,在她耳边连绵不绝地说些情话,哄她依着自己。
这种日子,真是又磨人又甜蜜。
雪娘感觉,二爷似乎是在弥补新婚那几日的冷淡,热情得有些过了头,招架不住。
可惜,好景不长久。
第四日午时,钱管家打马来报,侯爷又晕倒了!
侯爷这几个月,表面上看着乐呵呵,其实心急如焚。
若是他去年没中风,皇上还有几分忌惮。
如今他瘫在床上,什么也做不了,子清在军中还未树立威信。
除了洛家军念着老侯爷的情,对他毕恭毕敬言听计从,其他营部恐怕并不买账。
老侯爷心里很清楚,子清暗中与太子,太傅一系的人来往密切,远远不止他自己所说,提供一些信息与线索。
这种种都让侯爷担忧着急。
于是他便不顾太医的劝告,强要站起来,扔掉拐杖,练习走路。
一开始几天,还比较顺利,老侯爷能不依靠拐杖,佣人搀扶,从床边走到门边。
他很是得意,冲柳夫人直乐。
原本洛子清叮嘱过,军营里和朝廷上的事都瞒着老侯爷,让他安心养病。
洛子清这回连着半个月不在府里,侯爷能走几步路了,柳夫人一个不留神,他便让下人把亲信找来盘问。
洛二老爷在江南被架空,云州刺史换了人,陈强被赶去西境屯田。
这些消息原本洛子清瞒着的,如今一五一十地,全被侯爷知晓。
“二爷受伤又是怎么回事?”侯爷沉声问道。
亲信一惊,这事侯爷也知道?
看来除了自己一条线,侯爷还有别的消息来源。
再也不敢有丝毫隐瞒,把洛子清知道的那些,都告诉侯爷。
侯爷一听皇上刺杀太子,有些急了,猛地站起来。
忘了自己现在是个瘫痪老人,一下没站稳,栽倒在地上。
意外就这样降临。
这一次摔倒,侯爷情况比上次严重许多。
不但口吐白沫,且浑身抽搐。
齐太医赶到后,给他扎针,醒来后又吐了几口血。
太医摇头说,可能也就几天的功夫,参汤能灌就灌些。
饮食就别强求了,让府里赶紧把后事准备起来。
柳夫人忍着悲痛,把禁足的徐大夫人放出来主持府内事务。
又让钱管事赶紧出城,通知二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