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帝凝视着那卷轴之上,灼灼丹朱之『色』。
他笑着看向自己的女儿,半晌,乐道:“说说吧,为何单单举荐他?”
安逸瞧着赵帝,见他目中俱是慈和,便眨了眨眼,略低了头,继而道:“举荐权是父皇您给我的,说实话,儿臣识人的眼光必不能与父皇相比,但是……”她抬了头,笑道:“但是裴邵,她是儿臣自幼认识的,认识的男子之中,最……”
“最如何啊?”赵帝含笑,一时明知故问道。
“最……总之,父皇要信安逸看人的眼光啊!”安逸见父亲一副玩笑模样,不禁嗔道。
“大理寺少卿一职,并非寻常儿戏啊。”赵帝语声徐徐,然而说得一半,忽然咳了数声,直令安逸连忙替他将一旁茶盏端来。
“怎么,怕朕变卦,如此殷勤!”赵帝笑着接过茶盏,示意刚刚走近的宫婢退下。
“才不是啊!”安逸努了努嘴,坐在一旁,轻叹了口气。
“朕的小安逸也学会叹气了?”赵帝慈爱地捏了捏安逸的耳朵,饮下一口茶,笑了好一会方才罢休。
“父皇……到底答不答应嘛?”安逸侧过头,一副可爱模样,斜睨着赵帝。
她自幼便有这般狡黠的神情,赵帝早已司空见惯。只是方才这一刻,也不知是安逸随年纪增长而使得容貌有所变化,还是他一时恍然,他只看着安逸如今的神采,忽而忆起一人。
“父皇又想起母妃了吗?”安逸明显地感知到父亲的黯然,她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地消褪,只是瞧着她的父亲。
赵帝侧过头去,一时无话,只是眼眸之中愈加复杂。
“儿臣自知,不能干预国事,刚刚的话,就当是一时玩闹吧。”安逸渐渐站起身,想阻止赵帝愈加浓重的悲怆。
赵帝握紧女儿的手,一时摇头,眼泪竟霍然落下。
“父皇……”安逸自幼丧母,但赵帝此刻的神情直令她想到经年辛酸,一时哽咽。
“安逸,你永远记得,你是父皇最珍视的女儿。”赵帝的声音清晰非常。半晌,他侧过头,看向一旁噤声站立的内侍监耿邱。
“拟旨,着令幽州节度使裴牧之子裴邵,即日起出任大理寺少卿。此事乃朕亲令,不得贻误!”
“老奴领旨,这就去办。”耿邱立时屈身行礼,这便匆匆踏出殿门。
“父皇,若是……”安逸一时懵懂,只怕自己举荐不当。
“朕的小安逸看中的人,必得朕心。你我父女连心,朕的女儿,看人的眼光必不会有错。”赵帝凝神望着安逸,“今日是重阳,过了重阳呢,再多两个月,便是你母妃的忌日。”
他的语声听来清朗,只是眼底怅然,仿佛这一世都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