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肆!”赵帝指节咯咯作响,抬袖直指着她。
“臣妾只是道出实情罢了!再说了,陛下您……十六年前便已知情,又何必惺惺作态呢?”萧后抑制着自己的心绪,尽力平静地面对他。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不知过了多久,赵帝于可怖的寂静之中,忽道出这一句来。
“陛下以为,你不说、叶絮不说,臣妾便不能知道了吗?”萧后竟是迎锋而对。
“朕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赵帝抬了头,语声虽极平静,但这一次,却字字冷肃。
萧后走近他,她步履极慢,身上环佩碰撞之声相随。
“叶絮不爱你,当年她与夏侯俊,可谓天造地设。试问,以她二人挚情,有什么理由可以让她在夫死后半月便即嫁给你啊?”
“朕是皇帝,是九五之尊!”
“没错你是天子,可她初嫁之时,你便已是天子了。”萧后乐不可支地瞧着他,“陛下当有自知之明,若当日叶絮未有身孕,或许她不会再嫁。若你不是天子,或许……她再嫁之时,也断然不会选择你。”
“皇后今日如此坦诚,不就是想说,你早知安逸并非长孙氏血脉,所以要遣她和亲吗?”
赵帝凝神之际,缓缓说道。
“正是。”萧后敛息,便是一拜。
“此刻这般谦恭,是做给朕看的吗?”赵帝一时面『色』极冷,陡然看向她。
“不,臣妾本自谦恭,多年未变。”萧后整理了衣袍,执礼便道。
“你想错了,皇后!”赵帝走到她身前,双手搭在她的肩上,目『色』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
他的眼角已然被岁月冲刷出缕缕皱纹,然而此刻他的嘴边略微『露』出一个琢磨不透的笑,手臂未从萧后肩上移下,而是在她耳畔道:“皇后倒是提醒了朕,既然安逸并非长孙皇族血脉,那么……她,哪里有为国和亲的理由呢?”
高台之上,他二人言语间争执良久……
然而这一切,早已经不再重要。
因为,在最接近子衿高台的石阶处,有一人身着淡黄『色』交领宫装,身披墨『色』披风,伫立良久了。
她的眼泪似是已经干涸,此刻听得自己的身世,竟然未有一滴泪。
相反,她的嘴边不自知地溢出一丝笑,直令一旁侍立的耿邱与罗缨甚觉恐怖。
“陵公主殿下!”耿邱本自忐忑至极,那时见她到来,本欲通禀,却被安逸拦下。
此刻,见得安逸如此情状,他不禁担忧万分,直想出言劝慰。
“耿公公,别这么说了,我担不起。”安逸似是而非地看向他,继而看向罗缨,笑道:“烦请通禀中宫,她果然了不起。”
她的背影极是落寞,此刻独自一人,手持一盏明灯,正徐徐踏下每一节石阶。
罗缨一时不知何故,竟然眼含泪花,默然朝着安逸的背影,依稀行礼。
都是机谋,俱是算计……
方希在子衿台之下兀自踱动着脚步,直至看到安逸手持灯笼的身影,她才定下心来,这便协同其他两名侍卫上前几步。
“殿下怎么去了这么久!”方希握住安逸双手,却觉异乎寻常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