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虚怀若谷,可是真人不『露』相啊!”太尉高彻起身之时,朝赵帝执礼而拜,继而将目光投向桓宁,似笑非笑道:“六殿下于贵国而言,实乃功勋卓着甚至功高盖主。于我赵国而言,殿下您……”
他似是而非地道出此言,旋即止了话音,看向桓宁。
“太尉可是要说,于赵国而言,我是罪恶滔天之人?”
清晰的声音自桓宁口中道出,他目光极是平静,含笑看向高彻。
“天下五国,势有大小,然而国运社稷,却是五国休戚与共之事。”桓宁似乎不假思索,说时蓦然看向赵帝,笑道:“赵淮之战,发乎自然。当年术帝攻袭我淮国直至都城苏阳,俱是所向披靡,桓宁虽未亲眼所见,但早已听闻日久。而今,赵淮之战,亦是同样的赤子之心,敢问陛下,桓宁所言,可有道理?”
赵帝眼中闪过冷意,却如同默认一般,未曾开口,只是随意而笑。
“六殿下攻袭赵军,的确势如破竹。”太尉说罢,方觉失言。
桓宁唇边勾起一丝笑意:“赵国乃百年之国,岂可……以竹木喻之?”
他说罢,执礼又道:“两国交战,绝非臣民所乐见的。但战争不过一个过程罢了,如今我淮赵两国,已然修得姻亲之好,商贾连通,黎民得享天伦之乐,岂非乐事?”
“姻亲之好,商贾连通……”赵帝默念了一句,慨然看向桓宁,道:“朕身为赵国君主,自盼赵国安定,如今两国修好,亦是理法人心所向。”
“陛下着眼于百年国祚,此举,定不会愧对百姓,亦……不会愧对列座公卿。”桓宁说时,一双冷傲的眼眸瞥过面前诸多朝臣。
“依朕看来,六殿下通达权变,不止可以独当一面,更是文韬武略啊。”赵帝此言半真半假,却到底掺杂了诸多的反思与喟叹之意。
“陛下谬赞,桓宁岂可厚颜领受?”桓宁说罢,旋即自席间步出,阔步直至大殿中央,微微执礼:“桓宁此来贵国,最要紧的身份,绝非淮国皇子,而是迎亲使臣。”
“朕险些忘却正事。”赵帝呢喃间的笑容显得极为虚假,然而他亦自知当前表情过于敷衍,不禁正襟危坐道:“你父皇是何意?”
桓宁抬眼间,神『色』冷寂,并未开口。
“朕是问,你父皇觉得婚期定于何时,会更恰当?”赵帝自登位以来,从未见过玉阶之下,有人胆敢以这般轻视的神情面向自己。
然而他的不悦却不能如从前一般凌然展『露』出来,他只能兀自沉下心神,迫使自己恢复如常之态。
“我国陛下的意思,是尽早定下婚期。”桓宁神情无改,唇边再次勾起一个笑容,竟是朗然间执礼一拜道:“那么,既然陛下问及淮国意见,依我看来,今日是元月十三,不如就将送亲之日定于上元灯节那日吧!”
“六殿下,上元灯节……乃是元月十五,你定下这样的日子,会否过于仓促?”长孙迁说时,徐徐起身,将目光投向桓宁。
那是一双包含了太多情绪的眼眸,此刻更是饱含了憎恨之意。
桓宁眼眸似是垂下,展袖之时,唇角略微动了动,却丝毫没有看向长孙迁。
“淮国的意思已然说罢,尚不知陛下何意?”他漫不经心地抬起头,语声清晰却俱含不逊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