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白衣女子几乎不能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她只觉面前中年之人几乎癫狂一般,直直扑向她的亲子——长孙迁。
“你父皇去了,你在这里做什么?”萧后一把抓起长孙迁的衣领,随后,以前所未有的气力将他狠狠推开。
“殿下。”白衣女子的哭腔已然极重,她从前所见的萧后,俱是雍容素雅,母仪天下之姿。然而这一刻,她的两肩因愤怒和惊惧而不自知地颤抖着,她茫然间抱紧了长孙迁的右臂。
长孙迁狠狠地望着他的母亲,殷红的血气仿若俱已凝入他的双眸之中,他此刻眼中泪红,几欲晕去。
萧后的笑声愈发冷厉,殿中宫人此刻的战栗更为明显。只见整个荼秋殿似草木皆兵一般,透着彻骨的清寒与前所未有的血腥之气。
“父皇近来病体未愈,你怎么能忍心……你!你怎么……”长孙迁抬起手臂,直指着他的母亲,他的泪流落满面,而他的心似乎被掏空一般,此刻面对着自己的母亲,他竟无力说出一个字。
“我何尝忍心?”不知是因何故,萧后的笑声忽止,她跌跌撞撞地背过身去,语声沉重,却听来茫然。
“他去的并不痛苦……”她甩开上前侍婢的手,扶着床栏徐徐坐下。
长孙迁薄唇紧闭着,徐徐上前,抱住他父亲的尸身。
“别以为你是皇后,便可以……”
他说时,没有看向他的母亲。然而话音未落,他只是听得一声极为沉重的闷哼之声传来。
“皇后娘娘!”白衣女子霎时起身,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血自萧后的唇角滑下,她的笑容仍旧可怖,然而那张饱经风霜的面容,此刻孱弱俱显。
她再也无力凭装坚强,再也无力强撑沉定。
“迁儿,母后随你父皇去了……”萧后的手紧紧握在长孙迁手上,“你记得,赵国……是你的了……”
“不!”
“不要学你父皇,要学……学你祖父,先皇术帝!”
视线愈发模糊,她眼前最后的记忆,便是有一双冰冷的手将她的手牢牢握住,而鲜血自她的口中喷出,她的心清晰很多,心口的重负俱都卸下,再也不会冻结……
“太医!传太医!”长孙迁紧紧摇晃着萧后的身躯,直至他的气力用尽。
“太子殿下,国不可一日无君啊!”白衣女子镇静多时,伸手替他拭去额间豆大的汗珠。
“父皇最后的诏命,是什么?”他似是在同自己说话一般,好似一旁垂泪的内侍监耿邱不存在一般,徐徐而言。
耿邱竭力平复着心神,一双泪红的眼睛再次朝榻上赵帝的尸身望去。
“是什么,耿公公?”长孙迁的声音再次传来。
“最后的诏命,是着令贤妃自尽。”耿邱的话绝然而至。
长孙迁头痛欲裂,眼中似能喷出火焰一般,灼热看向耿邱。
“这样的诏命,到底是母后的诏命,还是父皇的诏命?”他说得极是痛楚。
“自然是陛下的诏命!”
耿邱抽泣口不能言,而同一刻,白衣女子的声音透着彻骨的寒意。
“太子殿下,贤妃弑君,理当自裁以谢天下。”她缓缓走到他面前,屈了双膝,跪在他的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