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十九年,注定是赵国历史上载入史册的一年。
在世人眼中,这一年的诡谲,自元月伊始便已开启。
在世人眼中,这一年的元月十五日,贤妃狼子野心,意在颠覆社稷,为推举亲子长孙重元为帝,竟鸩杀赵帝,幸被大司徒与太尉合谋所擒。而同一日,长公主入淮和亲,亦为贤妃所害,坠落山崖,生死不明。
新皇登基,下的第一道御令,便是着令永嘉公主长孙艳入淮和亲,以重修两国之好。
萧后与贤妃十余年的争端,竟以这样无法言说的结果,盖棺定论。
朝野上下,俱为震动。
但,就如同那日白衣女子所言,国不可一日无君。
长孙迁名正言顺地成为了赵国新帝,而他辗转多日,竟觅得神医司马恪入得宫中,为萧后驱毒。
如今,总算保得萧后『性』命。
他在萧后醒转之日前去探视,而后,再未踏入荼秋殿一步。
他非无情之人,然而赵帝死于他母亲萧后之手,他纵然至孝,也断然无法再面对萧后。
于他而言,将诸多谋逆之事尽数嫁祸贤妃之身,已然尽了孝道。
其余一切,再无可能了。
那日的白衣女子,已被封为皇后,如今只差一个封后大典。
她便是太尉高彻之女——高南风。
这日的朝会散去,太尉高彻一身深紫『色』官服,气『色』如常,只是神情甚为疏朗。
“太尉大人留步!”
高彻回身之时,恰见一人身形不高,一身同样的深紫『色』交领官服,急急步下石阶。
“秦大人有礼!”一见是大理寺卿秦靖,高彻倨傲的神情到底收敛几分,回身还礼道。
“高大人,老夫有一话,自知若禀于陛下,确是身份不当。”秦靖急急步下石阶,握了手中玉笏,说道。
“秦兄有话,不妨直言。”高彻见他如此礼敬有加,不免用了亲近之语,回道。
秦靖朝一旁看去,只见承政殿前已有宫人手持玉案,缓步列队而走,不禁上前一步,徐徐道:“太尉大人,大理寺少卿一职,如今……”
“皇后娘娘驾到!”秦靖的话刚刚开始,便听得唱礼官一声尖利而悠长的声音。
高南风的步辇徐徐而至,玄黄『色』相间的幔帐屏绕着她,她吩咐侍官停下,这便踏着内侍的肩膀,缓缓步下。
她一袭妃『色』交领宫装,华发聚以坠马髻,系着一件明黄『色』披风,笑靥如花,向她的父亲高彻步来。
“老臣参见娘娘。”秦靖立时跪地行礼,俯首参拜。
“秦伯父果然是两朝老臣,说话是滴水不漏。”高南风语声极为清澈,听她说话,无论何人亦只会觉得甚是得体,且声音毫无矫『揉』造作之感,犹如清泉,介于亲近疏离之间,恰到好处。
然而此刻,她语声虽与平素无异,言语间却藏了锋芒。
“南风!”高彻冷眼看向她。
“父亲大人误会了,南风适才所言,是在夸赞秦伯父。”她挑目看向秦靖,笑道:“南风如今虽有皇后之名,却到底未行封后大典,而且……秦伯父历经两代君王,到如今的陛下,已然三代君主。想必对于君王心意的忖度,更胜旁人。”
她眸中现出不忿之『色』,神『色』甚是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