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裴邵一身白衣,自身后的竹舍中步出。
竹舍之外挂着几盏灯笼,加之月光皎洁,暗夜便也有了亮『色』。
他的手中拿着一把长剑,缓缓步来,将剑柄一端递与安逸。
“裴公子这般风雅之人,如今看我弹琴,却递了剑给我,是何意呢?”安逸轻轻一笑,淡淡望向他,眼中如水。
裴邵轻轻将剑尖挑起,拔剑出鞘的速度直令安逸诧然。
他笑道:“山野村夫,谈不上风雅了。”
“你这个样子,还不是很像山野村夫。”安逸接过剑鞘,笑着看向他。
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极是可爱,此刻晚风习习,而她的鬓发随风而动,整个人在此处格外明丽。
“那要如何,才像呢?”他温言而笑。
“要如何呢……”安逸端详着他的模样,索『性』将膝上伏羲琴放下,起身打量着他,绕了一圈笑道:“把这身长衣换了,换成那种打补丁的。然后呢,你这玉冠也不行,把它换成杂草编织的,扣在头上,再逢个下雨天气,这蓑衣轻轻一披,草鞋这么一穿,你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笑得直不起腰来,只是轻轻推了推裴邵的肩,笑道:“我怎么觉得还少点东西啊?”
“自然是少啊!”裴邵竟一脸郑重看她,神情坚定非常一般,连笑容在这一刻都变得恳切起来。
“少什么?你说真的假的?”安逸笑容不减,斜斜睨视着他,总觉得他的说辞不会这么随意下去。
“草民呢,少一个娘子。”
他说时,目『色』郑重,直至对上安逸羞涩的目光,他的淡笑方徐徐自唇边展开。
安逸一时羞红了脸,然而到底夜『色』之下,纵然有照明灯烛,也还不至太过明显。
她抱着琴再次坐下,半侧着身子,对着裴邵。
“你……”她似是有脱口而出的话,然而到底忍住,只是幽幽道:“你不是有娘子吗?”
说罢,她立时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而她此刻心绪混『乱』,竟又是词不达意。
裴邵唇边漾起一丝淡然,他俊逸的脸庞并无任何不悦之『色』,只是那份踌躇之态,再次跃现在他疏离的眉眼之中。
“泊昭,我……”安逸说时,竟一时语塞。
“你我之间,历经生死。”他淡淡而笑,“安逸,若你有话,当和我直说,知道吗?”
“我没有……”她再次说时,又并非自己原本的意思。
她只是想说,她没有那样的心思。
不是他所想的那样,她只是一时失言罢了。
事实上,她每日见到他,心中自有无限的话想说出口,然而到最后,说出口的,便也只是那几句无关痛痒之言罢了。
“梁月疏……你,你可想过,该如何面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