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邵,朕绝非善恶不分之人,也绝非忘恩负义之人。”
长孙迁说得此话时,一时间忆起了他的兄长长孙赫。
“陛下,臣是罪人。”裴邵赫然道:“恩义之事,俱与臣无关。”
“朕已登帝位,许多事,即便明说,也未尝不可。”
长孙迁说时,长叹了一声,即刻便道:“你当日替朕做事,入得太子府投放龙袍,朕并非不知,那是九死一生之事。”
“臣并非舍生取义之人,是陛下错看了我。”裴邵平肃而言。
“你是否舍生取义,朕已经不在意。”长孙迁目『色』苍凉,“只是如今,朕看到你,便看到安逸。”
“陛下今日亲自前来,泊昭便已存了赴死之心。只是,臣见陛下并无意让家父知悉此事,所以,臣认为,陛下你会放过裴府上下。”
“你的自负,终究会害了你。”长孙迁拂袖道:“赵谨,今日你,也是见证。”
说罢,他沉声:“你父亲病重,即日起你便是这幽州的节度使了。”
裴邵凝然看着他,却听得长孙迁道:“你是父皇钦命的大理寺少卿,朕如今呢,令你做这个幽州的节度使,并非迁怒也非降级,所以朕让你留有这少卿的品阶,也不枉你从前替朕做了许多要事。”
他叹了口气,拔步便走。
步出几步,他的声音幽茫,徐徐道:“你知道,当日父皇命你为大理寺少卿,是何意?”
裴邵忆起那日霜月楼外的情形,他没有说话。
“是安逸举荐的你,你可知吗?”长孙迁仍然没有离开。
“臣知道。”是裴邵的声音。
“那么,你可知道先帝的意思吗?”
“先帝的意思,臣不敢私自揣度。”裴邵直接回道。
长孙迁一声冷笑,也不顾的外面的急雨,只是拔步便即离去。
雷鸣闪电之间,他的身影仍然清晰。
“陛下适才说的话,已经足够仁慈了。”
苍凉的声音自裴牧口中道出。
裴邵此刻,仿佛连回头看向他父亲的气力,也所剩无几。
裴牧一身灰『色』衣袍,只他一人,手中拄着拐杖。
父亲的神情很是清晰,他久病,却并非不谙世事。
裴邵回避着他的视线,而心中的痛楚侵蚀着他,他在沉默之中试图冲着他的父亲点了点头,便再没有知觉……
九月的淮都苏阳,一切明艳如新,自成一派的花柳繁华。
雀屏楼的夜晚,则更是丝竹萦绕,烛影摇红。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楼台,从来不是等闲之人的居所。
所谓雀屏楼,乃是淮国都城最负盛名的青楼。
舞姬、宴乐、丝竹、歌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