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所谓恩客,便也是前来此地的身份贵重的嫖客。
他们之中,或有当世词人,或有达官显贵,偶尔也会有皇室子弟的身影出现在此。
交织于此的,若说是心绪,便是放纵风流之心与半推半就的心思。
若说是世故,便是徘徊在波诡云谲朝堂之外的,又一番明暗较量。
同为花柳繁华之地,这里和赵国的霜月楼却不尽相同。
而这一日,三层的绣楼灯烛摇曳犹如白昼,在弥漫的清冽香气间,伴着淮都名乐《桐门曲》,在长笛的悠长声音与秦筝那珠落玉盘的清脆乐声交织中,十三名身着藕粉『色』长裳的妙龄女子俱以扶桑花为饰品,斜簪于华发之上,自楼梯而翩然滑下。
她们个个手中紧握着那花札丝绢,丝绢极长,在她们纤细的指间急急裹挟着,而那份风流在她们的眼梢徘徊,好似经过精心排练铺陈一般,这一刻十三人的媚态竟近乎全然相同一般,俱透着淮国女子独有的翩舞姿容。
“好!”堂下,鼓掌欢喝之声不绝于耳,竟在此一刻令整个雀屏楼充斥着与平日并无二致的喧嚣气氛。
于风月之地而言,怕的并非喧嚣,而是静寂。
风月场所的喧嚣,是淮都应有的风情,也是赵淮一战获胜后,淮都苏阳所应当存在的繁华。
有时,这一种繁华,几乎成为了人们心中的执着之所在。
就如同良人们对于风月之地的鄙夷,都是不同心绪的释放。
“诸位官人……”青衫女子刚一出场,便见二楼诸人均是探出头来。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若隐若现间,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抚上自己的面纱。
轻轻地,她的笑容恰在面纱摘落的刹那盈动着,一种明灭可见的美感媚态自她柔和的面庞上显现着。
“诸位官人折煞奴家了。”
是青衫女子柔缓的声音,她兀自别过头去,嫣然一笑间,俨然已是对如今这等场面的满意之态。
她自三楼步至二楼时,脚步极快。
然而如今这一刻,就在二楼通往一楼那高而宽阔,尽数铺以精工所织绣毯的楼梯上,她的脚步却倏然慢了下来。
“绫罗,你何必带面纱呢?”
席间看客之中,已有男子声音发出。
而这一刻,他却未从诸多看客之中起身,而是持起酒杯,对着青衫女子的方向,便即做了一个敬酒的姿态。
“闵大公子,可是您的声音?”
青衫女子微微别过头去,却仿佛完全没有看到这一人一般,她语声极尽娇嗔之能事,冲着楼下另一方的看客,悠然一笑。
“绫罗姑娘,你怕是太久……太久未见闵大公子了吧!”
说罢,另一人立时起身,笑声自话音落定便即响起,而他一身极鲜艳的蓝『色』衣袍,这便离席而出,朝那一方被他呼以“闵大公子”的人步去。
“哪里是太久未见呢?”青衫女子扬起衣袖,她白皙的手腕隐约『露』出,而她看着如今已然同在一方的适才那两人,笑声不绝于耳。
“雷公子,你呢,也莫要调笑我们闵大公子了。”她轻笑着,俏丽的眉心微微动了动,手指着他们笑道:“诸位官人,看看我们雷公子这一身珠宝,哦不,不是,是这一身蓝宝皂袍,就连绫罗我呀,也是当真羡慕呢!”
这样的言语若在旁人说来,只怕会让人即刻便有受到羞辱之感。
然而如今说得此言之人,竟是这样一位千娇百媚的女子,只见被唤做“雷公子”的蓝衣男子略微歪着头,一脸诡异笑容,便朝楼梯处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