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是不是,只是想要杀了我罢了?”
亥时刚至,在桓宁的书房之中,安逸入得房门,第一句所言,便是这一句。
桓宁不曾看向她,他的神情冷漠,唇边却勾起一个轻笑。
安逸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她在今日看他,只觉甚是恐怖。
“请殿下,回答我。”她有些不耐烦,一想到或许『性』命即刻了解,她对于眼前之人,便是更多的无奈。
桓宁仍然没有抬头,他的手指轻轻将几案上那两卷书简放于一旁,而后,神『色』坦然,将那冒着热气的茶盏持起。
“这套茶器,是那年征伐陈国,陈国太子所赠。”
他沉『吟』许久,道出的,竟是这样一句云淡风轻之言。
安逸心中无奈,一时间没有留意他的话语。
“殿下,以绫罗看来,你并非阴翳之人,能不能把话说清楚?”她愤然看着他,上前数步,直至整个人就站在他的几案之前,再道:“即便是死,绫罗也说过了,我不惧死。那么殿下能不能给个痛快的死法?”
“元月之中,莫要提这些犯忌讳的字。”他随手抬起茶盏,这便向安逸的方向推过来。
他的视线仍旧落于那些茶器之上,似是未听得她语中愤怒,反而略微一笑,道:“这茶盏是陈国千年石所造,你可曾听闻?”
安逸从前曾听赵帝提过,所谓千年石,普天之下,便只有陈国才有。而那奇石本是介乎于玉质与杂石之间,但久来无论多高温度,哪怕是熔炉之中,都绝不会融化。加之『色』泽打磨之后,如同冰晶,是故比之珍稀珠玉,更为稀有。
而整个赵国之中,她亦只在宗庙之中见过此物,便再无得见之缘。
“殿下要先告诉我,你会不会杀我?”她见桓宁并无冷意,或者说,他此刻没有午时那般的杀气。
桓宁终是抬眼望着她,一时间笑容灿烂。
可是那灿烂的笑容之外,却藏着一双忧思深重,冷漠桀骜的双眼。
“我想杀你的话,早就杀了。”他说得极是淡然,却极是郑重。
“坐。”说罢,他随意一抬手,示意安逸坐在一旁。
“你说真的?”安逸只怕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桓宁极不耐烦地瞥过她一眼,随手将那盛着茶叶的器具一拨,却因手劲过大,反倒将那茶叶拨弄出大半,俱洒落在几案之上。
他哪里有这般细致的心思,此刻随手放开,便不再管了。
“你到底坐不坐?”他蓦然抬起头,语气之中容不得她一分违拗。
安逸默默俯身,徐徐坐在下来。
她就坐在他面前几案的右首,而她见得桓宁心不在焉的举动,一时间正自思付着该如何应对于他。
“你现在一定在想,一会本王该说什么,你又该答什么,对吗?”他略微一笑,伸手将那茶盏推至她眼前。
“罢了,先别想着怎么回复于本王,且先饮下这盏茶吧。”他随口便道。
安逸看着那青褐『色』相间的通透茶盏,单手将其拿起,一时间却有些犹豫。
“怕我下毒?”他抚掌道。
安逸连忙错开他的眼眸,一时间心中沉沉,却不知到底该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