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何时视绫罗为无辜呢?”安逸沉声问道。
桓宁侧身,他的手微微抬起,终是落在她的额前。
他的手指温热,一时间点动着她的额心,这本是宠溺之态,却因他过于冷肃的面孔,而显得极是不合时宜。
“殿下,你不喜欢,便不要勉强。”
安逸看着他,抬眼间笑道。
“清友留下的信,爱月是不是交给你了?”他没有丝毫的神『色』变化,只是依旧站在她身前,高岸的身姿挺拔,那长衣似是裹挟着此间山风,甚至于连安逸都渐渐觉得风力弱了些许。
“一会下山,咱们……”安逸说得一半,忽然改口道:“殿下您和我,不是说好了,一会下山,便要去拜祭上官大人吗?”
“怎么拜祭呢?”桓宁长叹一声,转了身离开几步,回身道:“你看这千里旷原,埋着多少白骨,又有多少,还被世人铭记着?”
“什么?”安逸不解其意,一时间前行数步,朝那山下望去。
“我淮国在青都一役死伤的将士,半数埋于此山之中。这里,有些竟是一门英烈,却无碑文可立,功绩无处可陈。”桓宁紧蹙着眉心,一时间急剧地咳嗽起来,而安逸侧目看着他,一时间竟再次看到他的血自口中喷出,染红衣袍。
“殿下!”她不禁叫道,“蓝……”
而桓宁在一瞬间拉住她,他的手臂极是有力,此刻不由分说,便即示意她住口。
“你这样咳血,还不让别人知道,也不叫太医令来,你等于在『自杀』你知道吗?”安逸说得急迫,可是她说罢方意识到,自己所言,似是全无礼数。
“殿下……”她一时间犹豫着要不要行礼,却下意识地抬头看着他,“殿下恕罪,可是你这样拖着,绫罗只怕……你会……”
“会英年早逝?”他伸手擦去嘴边血迹,兀自盯着地面,却未说其他。
“放心吧,不过是旧伤复发,到了春天便会发作,如此而已。”他轻声说着,略微闭了双目,似是在竭力抑制着自己的咳嗽。
“值得吗?”安逸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立场在问他,她想起当日在赵国所听闻的淮国六皇子……
如今,他竟然真的站在自己面前,真的与自己如此之近。那个传言中令赵军闻风丧胆的六殿下桓宁,此刻就站在安逸的身侧,可她却渐渐觉得,他好像和自己从前以为的那个他,并不相同。
桓宁没有回答她,他定定望着前方,渐渐走近那崖石之侧。
他的皂靴离那高崖的边缘极近,此刻好似试探着一般,他竟自知地朝前再迈一步。
“殿下!”不远处,蓝田的声音清晰得可怖。
桓宁回头看着他,一时间脸上『露』出不一样的笑容。
他抬臂示意蓝田不必紧张,而后,却见到自己身后数步之远的安逸一脸怆然地望着自己。
那件墨『色』的披风覆盖着她青灰『色』的长衣,衣角仍然随风而『荡』动,她发丝被风拂动得有些凌『乱』,正是面『色』苍白。
“你见过别人跳崖吗?”他定然问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