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色』有些晚了,裴公子,不如明日,再去缘山?”
自雨瞧着裴邵欲言又止的模样,一时间明白他的意思,然而她朝室外看了看,终是劝他道。
裴邵微微背过身去,看着那堂外视线所能及之处,正自徐徐聚拢的灰蒙之云。
他的视线定格了几瞬,终是回过身来,颔首执礼。
晚风凝动,携着空山新雨,飘洒在汐陵观。
当夜,裴邵留宿于此,刚刚合衣欲歇下,却听得门外的声音。
雨声之外,还有少女青涩的声音在唤他。
“师兄,你睡下了没?”是瑜儿的声音。
他从来只当她是个小女孩,此刻也未多思,只是温言回声询道:“瑜儿,这么晚了淋雨会染上风寒,你快回去。”
“师兄,我说完就走了,你连门都不用打开!”瑜儿听得他言语之间似是要赶走自己,连忙慌张一动,这便高声告知于他。
“你……”裴邵的声音刚刚落定,却听得瑜儿咳嗽几声,再高声道:“师兄,明日你去缘山拜祭安逸姐姐对吗?”
裴邵默然,他明明已经点了头,可是隔着一扇门,瑜儿终究是看不到他的表情,看不到他的一切。
“师兄你别难过,瑜儿不是故意的。”瑜儿只是觉得,这种难言的静默,必不是他不愿回答。
她曾经见证过他与安逸之间的情谊,而她也还清晰地记得,在初次见得安逸的时候,那一种平生从未有过的感叹之意。
“瑜儿,明日我会去缘山。”是裴邵的声音,笃定而清晰。
“是了师兄,明日瑜儿想同你一起去,你能答应吗?”雨声渐大,打在瑜儿所撑起的油纸伞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噪声。
而她却说得字字清晰,在这雨声之中,更听得出恳切之意。
“雨天路滑,瑜儿,再说……”裴邵似是在推脱,可是他的话音更是近了许多。
瑜儿刚要开口,却见得身侧所倚的那扇门被他霍然推开。
雨帘随风卷入,他一身鸦青『色』长衣,竟是与白日里别无二致。
瑜儿看着他,只觉得君子端方,温良如玉。
她的伞甚至已经微微倾斜,然而她的手紧握着那伞柄,却未曾发觉自己已然被急雨淋湿大半。
“进来避一避吧!”他总归是不能再让她这样如落汤鸡一般站在门外。
瑜儿本自被万如约教导得甚是规矩,也一向知悉男女有别,可是她正自嗫嚅犹豫着,却见得裴邵兀自一笑,轻轻将那房门推开得彻底。
哪怕是雨雾随之『荡』动而入,他也如同无物一般,仍旧是站在那门槛处,示意她入得室中坐下。
他的手轻轻抬起,承接着那似是渐弱的新雨,一派玉树临风之姿。而过了几瞬,他回身之时,却正迎上瑜儿那懵懂欣喜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