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仰仗于我,倒让我觉得,这些日子从没问过你的家人,总归是失了礼数。”安逸从她眼中的迫切,便能够猜得到,她身后的家人,必然一直将她当做依仗。
“奴婢出身本算不得贫寒,无奈父亲早亡,而两年前,家母欠下颇多赌债。”言儿说时,泪水流至满面,抽噎着再道:“奴婢本是榉北人士,哪里会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入得王府侍奉。可是说来也是命中注定,当日听闻临睿王殿下来得此地,除了身旁侍妾一人之外,便再无女眷,连侍婢也未带一人。”
“我明白了,而我,就是你当时听闻的那名女眷,对吗?”安逸凭空笑着,却不知此刻出现在自己面容之上的,是那般无助的苦笑。
“不错,奴婢便是听说了,所以才特地向邻人借了银两,卖了件看得过去的衣衫,才敢来王府讨个女婢来当的。”
“那日我见你时,只觉得你衣衫干净整洁,却从来没想过,这衣服竟然是这般由来。”
言儿伸手将泪水抹去,只是仰头望着安逸,再道:“姑娘,奴婢母亲的债还没有还完,奴婢每月攒下份银,总是先送归了家里给弟弟,可是银两不足,只是盼着有朝一日能跟着姑娘享些福气。”
说到此处,她便再也说不下去,只是拉着安逸的手臂,便是渐渐大哭起来。
但言儿到底是个谨慎之人,此刻虽然大哭,却到底是硬生生忍住声音,整个人抽噎着,却是不敢发出声音来。
“你若早说,我便早已经替你把债还了。”安逸并不觉得有太多难过之处,她只是对于言儿很是同情,但这份同情,却并不足以牵动她内心深处的情感。
在生死之间走过多次,她早已不是旧时女儿家心『性』。
只见她容得言儿哭泣几刻,却终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站起身来。
言儿自觉失仪,唯恐安逸心有不满,便是即刻起身,未及抹去眼泪,便是说道:“姑娘莫怪,提起奴婢自己家的事情,奴婢真的是忍不住了。”
“都是人之常情,我自然理解你。”安逸说罢,微微动了动手掌,渐渐将两手相对,一时间好似在思付着什么。
“言儿啊,”她沉声唤道,“你帮我把那件白『色』的绣着枝罗花的衣裳找出来。”
“奴婢这就去!”言儿即刻起身,却是面『露』欣喜之态。
她从前见过安逸身着这一件白裳亲自为桓宁抚琴,此刻听闻她召唤,便是忖度着安逸或许是心中想通,要以此般装扮去向桓宁赔罪。
这般想着,她便只是温声让安逸在一旁坐下,而自己则是忙不迭地前去那衣箱之中翻寻。
安逸凝视着自己手腕处的玉镯,却是轻轻将其摘下。
“姑娘,找到了!找到了!”言儿的声音充满雀跃,此时急急拿起那件长裳,这便兴冲冲地朝安逸走来。
“姑娘快看啊!”只见她步至安逸身前,这便再道:“可是这一件吗姑娘?”
安逸先是望向她,继而看了一眼那长裳,却好似是不知如何开口一般,只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