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绫罗姑娘在外面,说是要见您。”
这日上午的烟云极淡,却是如同雾气遍布,倒是凭空多了几分山水之间的写意之感。就连那书房吊顶上培弄的绿兰,也是悬垂着翠『色』的柔软枝蔓,似是要牵住轩窗一角。
“殿下……”蓝田的声音再次传来。
桓宁书房的桌案上,遍布着各地送来的信笺庚帖,还有许多榉北之地的公文,加之他自己的手稿。
此刻他确是腾不出时间,只见他仍然在奋笔疾书,却似是不曾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
“绫罗姑娘,殿下怕是忙完公务,才能有时间见您呢。”蓝田说得尴尬,而他更是不明白,昨日桓宁为何一回来便要他替绫罗准备离开的马车。
甚至于,连车夫的人选,他都已经定下来。
“请蓝将军把门打开吧。”安逸说得随意,而她与桓宁相处已经很久,对于他真正的脾气秉『性』,她自认全然了解。
蓝田犹豫着,却还是俯身道:“容属下再去通禀一次,还请姑娘稍候吧。”
说罢,他便是鼓起勇气,使了眼『色』,便见那值守在门外的侍卫将房门推开。
蓝田敛息,轻轻踏入房中。
往右侧看去,正见到屏风都被搬至一侧,视线所及之处,虽然极远,却正能见到桓宁奋笔疾书的模样。
“殿下!”蓝田这便俯身一拜,声音颇高,却没有胆量直视着他。
他只是用余光去捕捉桓宁的心意,然而书房太过宽广,又相隔太远,是故他并不能看得清楚桓宁此刻的眼『色』。
也是同样的原因,他便也看不清楚桓宁的神情。
他只是觉得进退俱都失仪,但终究无法直接退下。
“殿下?”他便是再次硬着头皮唤道。
桓宁蓦然将手中湖笔甩开,略微抬起头来,只见到远处门口,蓝田俯身于原地,一动不动。
“做什么呢?”是桓宁的声音。
蓝田一怔,即刻再道:“回禀殿下,是绫罗姑娘,她说想见您。”
“告诉她,不必见了。”桓宁伸出手来,轻轻将刚刚甩开的湖笔重新握起,却是一时间的沉默。
“是。”蓝田不敢再问,便是顷刻间便要退下。
“蓝将军!”门外的声音过大,以至于桓宁听得是清清楚楚。
那便是安逸的声音,而她笑着上前,再道:“烦请,告知殿下,妾在走之前,想再为他抚上一曲。”
蓝田只觉得没有通禀的必要了,这并不是因为他觉得安逸与桓宁之间别无转圜,而是因为安逸的声音太过清晰,他足够相信,桓宁是同样可以听得清清楚楚的。
“殿下,您的意思是?”但是想当然自不是为臣之道,蓝田略微转了身,上前两步,试探着桓宁的心意。
桓宁握笔的手微微动了动,却是蓦然漾起一个冷笑来。
蓝田心中一顿,却不知他到底何意。
“让她进来。”桓宁并未放下手中湖笔。相反,他将一封密函打开,左手持起那纸张,执笔的右手却是一动再动。
蓝田即刻向安逸使着眼『色』,示意她小心谨慎些。而安逸手中抱着伏羲琴,却是颔首以待,便轻轻踏过门槛,入得室中。
回身的时候,安逸轻轻用背将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