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昭!”安逸泪眼婆娑,看着他时,却也是一刻间的惊痛。
“我知道,他是赵国的敌人。”她不敢再对上他的视线,纵然那视线此刻所留存的,亦还是只有温暖和煦。
他不自知地笑了出来,笑容绽开,却是一时无话。
安逸恍惚间望着他,她从未见过如此状态的裴邵。他的笑无声无息,却好似是一把利刃,在切割着她的心。
同样地,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已然失去知觉,血泪都不复存在,留下的或者也只有他这个人的躯壳罢了。
“你能不能,”安逸忍着心中苦楚,她只觉得自己几乎就要被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到喘不过气来,可是她近乎以哀求的面容望着他,“我……”
情至此处,她终究是无法开口。
“很急吗?”他说时,略微抬起眼眸,眼中噙泪,却是仍旧疏朗一笑。
那本不会是他的神情,可是此刻他好似无须平复心绪一般,只是上前一步,“安逸,你想要佛手丹,对吗?”
这样温柔的声音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了,安逸霍然抬起头来,她的眼泪在这一刹那垂直一般掉落,她甚至在他的眼中,在他的瞳孔之中见到了此刻的自己……
“你是猜到的,还是你根本是知道呢?”一刹那,安逸想到他此番来到榉北的意图。
她拉住他的衣袖,目『色』灼灼,“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今日的刺客又是不是你派去的?”
裴邵的眼中好似闪过诸多情绪,可到了最后,他的声音平静如水,却是再无半分温度。
“我自然是想杀他,如果没有他……”他要说的话有太多了,此刻也是意识到说出这些全无意趣,便是莫名抬眼望着安逸,“罢了,多说无益。安逸,此番我来这里,是陛下的诏命。他的意图,是要与临睿王结盟,助他登上帝位,而保赵国数年太平罢了。”
安逸嘴唇微动,刚要开口,却见到他释然的目光朝自己投来。
“而我的意图,是我的私心。裴邵纵然不才,纵然卑劣,也终究不会以国运皇命为代价,去泄一己私愤,报一己之仇!”
他说起自己时,有意无意间,又或许是因为愤怒,竟将“卑劣”二字说得尤为深重,尤为刻意。
安逸听得他的话,却是心中沉抑。
“我知道不该疑你,”她愈发觉得羞愧,只是默默道,“你说的不错,若刺客是你派……”
“若是我所为,他今日早该毙命。”裴邵决绝地看着她,他那样少有的凌傲在顷刻间被安逸的言语所激起,“你从前知道的,我本就是刺客罢了。”
他的视线一徐徐落下,却在最终微侧了身,幽幽道,“安逸,你为什么不想想,他是为救你而伤的,可我若想杀他,必在王府动手或在旁处动手,又怎么可能会选在你所在的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