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选温润端方，君子风雅的面具在这一刻终于碎裂掉了，他撕开了那层陌上人如玉的伪装，鸦羽般的长睫微微抖了起来，深灰色的眼睛满是少女的脸，是少女湿润了的眼睛。

他颤着手指，双手撑在少女的两侧，俯视着她道：“你……你叫我什么？”

萧千凝的眼睛在此时近乎清透的玻璃珠，微微的雾气蔓延，一瞬间便被彻底的打湿了，她抬手覆在男子的脸上，唇瓣翕动，“阿选……”

她的眼睛骤然湿润的厉害，视线变得模糊，连眼前萧清选的脸都看不清了，萧千凝阖动着唇瓣，再一次喊出声。

“阿选……”

萧千凝的眼泪顺着细长的眼角流淌了出来，她甚至都没有感觉到。

萧宁死的时候，她痛不欲生，却因为少女临死前的那句不要哭，打断牙，混着血，便吞了下去，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在那十年里，她的身体被割裂出了无数道伤口，她离死亡一次次只有一步之遥，有些时候累的都迈不动脚步。可是她不能累，不能停，对于萧宁的承诺她必须践行，萧宁家族沉重的担子全部抗在肩上，她只得咬牙忍着，不掉一滴眼泪。

后来的后来，她习惯了，痛也不哭了，这次在洛水古城，被宋伈的疼痛戳中了她的的伤痛，萧千凝忍了再忍。

然后，随着她叫出那声阿选，就像岁月回到了最初，她忍不住了，真的忍不住了。

萧清选颤抖的伸出双手，将萧千凝拦腰抱了起来，他的手紧紧抱着她，狠狠的将她揉进自己的怀里，揉进自己的生命里。

萧千凝眼前的夜幕，是冰凉的一片黑暗，可是抱着她的这个人是温暖的，她有些迟疑有些犹豫的抬起手，指尖在触到萧清选的衣袍时，退缩了一些，但最终还是覆了上去。

她的手在萧清选的背上停了一会，便紧紧的抱住这个人，脸蹭着他的脖颈，像是弥补这十年错过的时光，“阿选，阿选，阿选，阿选，阿选……”

萧千凝的眼泪浸湿了她的睫毛，视线的蒙昧像是给她的眼前画上了一层温暖的光，她听到这位年轻的皇帝，压抑着声音里的颤抖，平静说：“阿凝，阿凝，阿凝，你终于哭出来了，哭出来就好了……”

萧清选的手摁在萧千凝的头上，从指尖到瞳仁，都在剧烈的颤抖着，“你唤我阿选了，还记不记得，母后说起你牙牙学语时，第一个唤得就是阿选，我以为你不会再这样唤我了……”

萧千凝湿润的眼角坠下了一滴透明的眼泪，顺着她月光般清美的脸庞，一点一点流淌，浸在了萧清选的青衣间，便是一点暗沉的色。

她点了点头，从他怀里出来，认真道：“我记得，我都记得，在那座帝宫里的事情，在这座帝都的所有，都记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