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娘知道就是现代也不会让孕妇完全不动,何况古代农村,怀孕了还出来干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因此不说这个王婆子苛刻,只笑着打趣:“那等你大儿媳生了孩子,你老就天天抱着大孙子,不用再做活啦。”
王婆子谢淑娘金口道:“人家都说举人是天上哩星星,举人娘子说我大媳妇儿怀哩是大孙子,那肯定是大孙子儿了。”
淑娘笑着摆手:“不敢不敢。”她是真的不敢接受这恭维,日后若生了个女孩岂不是要怪到自己头上?因而立刻转了话题:“不知道村里哪家好相处?哪家不好相处?”
王婆子先把施家吹捧一番:“最好相处哩肯定还是举人娘子恁本家呀
。施族长开哩学堂给俺们哩孩儿教识字,收租也不高,养了十来头专门给村里人农忙时候用,谁家有个啥事上门借钱也能借给,再木有这么好哩大户家咧。”
又说自家:“俺王家男哩都不差,有两个媳妇儿好说闲话,也有点儿懒,其他家儿也都差不多。就是姓张哩那一家,他家里那个女哩,厉害哩狠。有事儿木事儿骂她男哩,她婆子看不过去说她两句儿,她给她婆子打了一顿。她公公叫他孩儿打他媳妇儿也不敢,她公公气哩说去县里告她,还木有走出村就给那个媳妇儿追上去踹了两脚,摔了一下摔断一条腿,那个女哩不叫自家男哩管,她婆子伺候她还骂人哩。”
淑娘目瞪口呆地问道:“怎么就没有人劝劝吗?”
王婆子摇头:“太泼了,早先儿有人劝,那女哩堵住人家门儿骂了两天,往后谁都不管了。他家里还有俩孩儿,都躲出去了。”
淑娘奇怪道:“照你这么说,张家有三个儿子呢。原来结亲的时候怎么不打听打听?”
王婆子笑着说道:“举人娘子恁是城里人,咱这乡下都看实惠。这女哩搁娘家出名儿能干活,长哩也好,还有两箱子嫁妆。张家跟好几家抢才娶过来哩。别哩不说,地里活确实干哩利利索索,说话儿也爽快。”
她环顾一圈,低声道:“早先儿才嫁过来时候木有这样。她婆子给她两箱子嫁妆慢慢儿都要走,贴给自己闺女了,又叫她多干活儿给老二老三说媳妇儿,她才厉害起来哩。村里人不劝,也有她婆子恶心人在先。”
淑娘点头表示知道了。自古婆媳难相处,自己原先跟高氏那么熟,高氏还有对自己不满的时候,如今虽然连着办了几件丧事,说起来的话也有命硬的坏处,到底好处更多。
春花进了门问道:“娘子,后院都打扫干净了。前面怎么弄?”王婆子立马站起来向春花身后张望,见两个儿媳妇没跟着,忙道:“我去看看。”看淑娘点头便急匆匆地出门往后院去了。
淑娘这才对春花说道:“前院还停着灵不方便,等下晌入土再收拾吧。灶房也弄好了?”
春花点头道:“灶房比县里的大多了。这乡下地方儿比县里大,就是鸡叫狗叫怪吵的。”
淑娘吩咐她叫王大去看看官人怎么还没回来。
春花出去了。不多时施禹水便来到正堂:“娘子,已经与曾叔祖商议妥了,未初二刻起棺,半个时辰左右到祖坟处,申时准时入土。族里抬棺的人手不够,已经请了别姓的几个青壮来充,回头招待时娘子记得给他们安置赏钱。晚间宴席娘子吩咐人看着做吧。”
淑娘一边答应一边问道:“宴席我看着做就行了吧?”施禹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你也得跟着一起去坟地。”淑娘愕然道:“当初我爹都没让我去啊。我在家十几年从来都没去过坟地。”
施禹水“哦”了一声,给她解释道:“你在娘家早晚要嫁出去,不用你上坟。你嫁过来之后就是施家人了,施家祖坟你自然要跟着去。男子能带着妻子给祖先烧香,没有女子带着丈夫给娘家烧香的。”
淑娘恍然大悟般说道:“怪道说是继承香火呢。”心里却暗自鄙视这陋习,生生把亲生血缘割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