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禹水怔住了:这可真是……要怪只能怪自己无知了。
那边张浚仍然在继续说:“愚弟三年前便来京参加过一次省试了,那时亦有几位像赵伯玮那种宗室远支子弟也要科举,愚弟跟他们闲谈之后记住了近支皇室的几位王爷,毕竟愚弟立志要从仕,日后便少不了要跟这些重臣勋贵打交道了。”
王昂忍不住嘲讽了一句:“德远兄的风骨比之另一位德远兄可真是差多了。”
张浚呵呵一笑,反驳道:“叔兴兄先前不是还想着计较宗室子弟科举抢了你的机会吗?如今你抢了三皇子的状元之位怎么就能心安理得了?”
施禹水连忙打圆场:“两位年兄打住吧,官家金口玉言定了的事,若是叫有心人听了去告个‘不敬’,可就得不偿失了。”两人悻悻地住了嘴。
王守仁忧心忡忡地问道:“不知考校之后会授予什么官职?”
张浚又开了口:“一甲的三人已经定了不去说他。咱们这些二甲三甲的大约是根据考试成绩,前十的入翰林院,其余的有留京的,有外任的,不过外任最高只能是县令,也可能会是主簿,甚至有些直接分到各处学堂担任助教。”
王守仁闻言松了一口气:“小弟只怕是要谋求外任了,不知能不能到原籍做个主簿?若是主簿不成,留在县学里做个教授也好啊。”
施禹水问道:“守仁兄这是为了不远离亲人吧?其实也可带上家眷上任的。只不过以守仁兄的性子,谋个教授住在书院里最好不过了,只是不好升迁。”
王守仁笑道:“小弟能够得中已是侥幸,书院助教也算是个养家糊口的轻省活计,小弟也能多些时间照顾老母妻儿,升迁倒在其次了。彦成兄,德远兄,若向三皇子提出请求,不知小弟能如愿以偿吗?”
张浚看了看他,盘算了一下他的名次,很爽快地说:“守仁兄若有意,愚兄可以代为转达,到时候只怕国子监助教也有可能啊。”
施禹水大急:京中不是善地啊。却见王守仁对张浚拱手:“德远兄厚爱,愚弟本不该辞,只是愚弟家中老母年迈,荆妻体弱,小儿年幼,都经不得长途跋涉,小弟决不能抛下他们独自上任。小弟知道在原籍为官者甚少,只望德远兄向三皇子转达此念。”
施禹水这才放下心来:只要不在京中就行。
众人回到贡院楼便散了开去各自回屋。施禹水一进屋门就见三皇子派来的秋芙陪着淑娘说话。
秋芙一见到淑娘的丈夫回来,便起身笑道:“新科进士回来了,你家娘子就交给你照看了,我去看看刘婶子的安胎药熬好了没有。”说完便笑吟吟地出门往左边屋里找刘婆子去了。
施禹水这才坐在淑娘身边问她今天感觉怎么样,孩子有没有闹她。淑娘摇着头说:“郎君放心吧,我一直都没有孕吐,也不觉得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再说了,不是有世子特意派来的人帮着照顾我吗?郎君只管在忙外面的事就好。”
施禹水便说:“那我去把安胎药端来给你。”他打开屋门正要出去,却听见外面传来史珏的声音:“我们两口都扑空好几回了,我看是施表哥故意躲着我们的。”
跟着是小李氏的声音:“就是故意躲着,咱们又能怎样?先前阿翁定要买他家祖传的物件我就觉着不大好意思来找他们,那时候不是就把表哥得罪了?现在知道表哥中了进士以后要做官的,又想着修复一下关系,哪里有那么好的事?阿翁总不会是觉得咱们送来这么一份贵重礼物表哥就能回心转意吧?”
史珏不耐烦地说:“阿翁也不过是想着试一试,你说这么多做什么?还怪起阿翁来了?阿翁想买他们的翡翠簪,还不是想着结识了世子以后就能摆脱那些大官盘剥了?妇人之见!”
小李氏气愤地道:“本来就是阿翁做事不地道嘛!那世子还是表哥给咱们家介绍了才能认识的呢。可是一转头祖父就……”
史珏大声呵斥起来:“你说什么呢?咱们家开店这么多年了,就没见一个不爱财的人!表哥也是人,日后就是做了官,照样不会不喜欢钱!”
忽然有个人喝道:“你说什么?是哪个做官的爱财?你是什么人?居然有身份说做官的人坏话?”
史珏跟小李氏顿时慌了起来:“官爷,小人两口吵架,气头上说的话,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施禹水回身看看淑娘,淑娘表示自己也听见了外头的声音,示意丈夫要不就给解个围吧。施禹水又看看娘子的肚子:就当是给孩子积德吧,这才走出来对那名进士道:“年兄莫怪罪,这两人是愚弟的亲戚,愚弟日前搬了屋子尚未告知,想来他们是扑了空心里烦说的气话,不是成心的。”
进士看了看施禹水,笑道:“原来年兄就是因着荆妻有孕搬家的那位?恭喜恭喜。”他又扫了一眼正瑟瑟发抖的史珏夫妻:“既是年兄的亲戚,愚兄就不追究了,只是年兄还需警告他们谨记‘祸从口出’,换了别的人听到他们的话,未必肯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