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禹水再次拱手:“多谢年兄大人大量。”又皱着眉头喝令史珏:“还不谢过这位大人不罪之恩?”
史珏慌忙跪下磕头,口中不住地道:“多谢官爷,多谢官爷。”
那进士摆手令他起身,又跟施禹水拱手道别上楼去了。
施禹水这才请他们夫妻到自己屋里来。
屏风之内,淑娘对小李氏解释道:“先前我觉得自己像是有了,请了个郎中把了脉,还真是的。官人说我们住在三楼总要上上下下,特意请人跟我们换了一楼的房间来住,没来得及去你们家说一声,倒连累你们多跑了。”
小李氏羡慕地说:“表嫂真是好福气,自己争气,男人也争气……”
屏风之外,史珏将手中锦盒恭敬地捧给施禹水:“表哥,祖父说先前是他昏了头了,这对羊脂玉簪还请表哥收下,聊表歉意。”
施禹水根本不去接:“不必如此,咱们说到底还是亲戚,总不会就因为一点子东西就没了亲戚情分。”又说:“我这里任命下来之后再去与舅姥爷告辞,娘子有孕在身,不便劳累,你们先回去吧。”
史珏猜测之前跟娘子在外面说话都被表哥听到了,这才能及时给自己夫妻解围,这时见施禹水坚辞不受,又担心娘子劳累要她歇着,只得讪讪地告辞,带着小李氏回到史家去。
施禹水去旁边屋里把安胎药端来,看着淑娘喝了,这才跟她说了大殿上的事。淑娘不由惊呼一声:“这么说,赵焕说自己是世子还是假话?他其实是三皇子?”
秋芙从门口进来,正好听到淑娘的话,忍不住笑着说:“我说吴娘子怎么一直世子世子的称呼,有时候说名字也是三皇子小时候的名字,原来吴娘子你一直都不知道三皇子的身份啊?”
淑娘便问她:“你跟刘婶子来的时候,秋蓉秋娘子没跟你们说三皇子在这里一直掩着身份的吗?”
秋芙笑道:“秋蓉?这个丫头倒是神秘兮兮地对我说什么,三皇子叫我们只管照顾吴娘子,吴娘子说些什么混话也别当成真事儿,压根没提三皇子说自己是申王世子的事儿。”拿了碗便出去了。
施禹水摇摇头对淑娘说:“三皇子也是怕人知道了他的真正身份惹来麻烦吧?咱们夫妻一直受他照顾,不必在意这点儿小事。”
淑娘点点头,小声说:“原先郎君说他是三皇子,后来他说自己是世子,又有那么多兵士跟着,我还当真了呢?”施禹水苦笑:“我也当真了啊,还当是自己记错了呢。”
两口儿把这件事就此揭过不提。
三天后由翰林院出题考校,施禹水看着题目大多是些农政、刑名之类,亦有教化地方之流。他先有三年县官经验,又在乡下守孝三年亲眼看了百姓如何春种秋收,家中又一直开着蒙学堂,答起题来便有得心应手的感觉。出了场问到王守仁感觉怎么样,他却摇着头说:“小弟实在不懂稼穑之事,刑名断案也只见过县令那一次判案,只有教化方面答得还可以。”
施禹水想想自己前生的经历,便安慰王守仁:“据愚兄推测,像是农政、刑名、教化可能分别对应不同官职吧。守仁兄既然觉得教化方面答得不错,想来定能心想事成了。”
张浚赶上来插话道:“彦成兄这话不错,像擅长刑名的,多半能去跟大理寺相关的部门任职,这还是当年包孝肃公遗下的传统呢。包孝肃公任职开封府期间,曾经要过新科进士,都是选的考校时刑名这方面答得好的,后来果真不错。”
几个人又一路推测一番,到了贡院楼才散了。
三天后,考校结果出来了,施禹水很快就得到任命:广南东路英州浛洸县县令,给假一月回乡祭祖,之后便要立刻上任。王守仁则被任命为长社县县学助教。张浚被调任山南府士曹参军,却是从文职转了武职。
岭南历来是文官流放之地,到那里为官不是发配胜似发配。施禹水顾不得自己被“发配”到岭南为官,跟淑娘商议回乡的事:“咱们来京时候走陆路,并没有赶路走了半个月。回乡的时间不多,若只管慢慢坐车回去,我担心守仁兄牵挂他家亲眷,只是娘子你如今又不能劳累,所以我想着跟守仁兄商议走水路回乡。”
淑娘点点头:“郎君安排吧。”如今的广东毕竟不是现代的广东,可以说是不毛之地,她看看丈夫,似乎没有难过,便问了出来。
施禹水一愣,笑了笑凑在淑娘耳边小声说:“离前世那处越远越好。”淑娘恍然大悟:也对,自己也是忽略了。两人相视一笑,施禹水上楼去找王守仁商议坐船回乡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