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禹水笑道:“守仁兄快去吧,愚兄这几日想来不得空去望承祖兄,还请转达愚兄歉意。”
王守仁拱拱手道:“小弟一定转达。告辞了。”说着拎起自己的两个包袱出了船舱,又跟钱客商致了谢,正要自己提着包袱回县里,有两个人争先恐后地挤上来抢他手上的包袱:“王大人,小人替你拎着。”王守仁略想一想便松了手:“就你们俩送我去蒋大官人家吧。”
另有一人凑上来殷勤地道:“小人脚也快,不如小人先去蒋家通知他们迎接大人?”
王守仁脸上变色,喝道:“我与蒋兄情同兄弟,用得着你来多此一举?”那人讪讪地回到人堆里去了。
施禹水在舱里听见,摇着头跟淑娘说:“蒋兄看得开,王兄也忍得下,只是百姓只知道王兄现在是官身,蒋兄却是白身,日后久了还不知如何是好呢。”
淑娘笑着说:“你这位蒋兄日后难道便不会中了吗?等他也做了官,就没事了。再说,我看这位王兄不是个有野心的,说不定安心一辈子在书院里做个教授呢。”
施禹水点点头:“娘子这话不错,守仁兄的确说过赶考只是为了有个官身,这样才好庇护亲人,至于做大官就没想过了。”
很快舱门响起,淑娘回避了之后施禹水才道“进来。”
进来的是钱客商:“大人,有个人自称是你家下人的在码头上等着。”
施禹水点点头跟他一起出了船舱,码头上的正是王大,望见大官人便躬身道:“大官人回来了。小的赶了车过来接大官人跟大娘子家去。”
码头上的人群让开一条通道,让王大把车赶到跟前,施禹水进了船舱扶着淑娘出来上岸登车,嘱咐王大道:“娘子有了身孕,你路上走的慢些,莫颠簸了。”
王大一脸惊喜,继而连连点头:“小的知道了。大官人不跟小的一起回去吗?还有行李呢?”
施禹水摇摇头说:“我是搭了顺路的客船回来的,还要跟船家还有主家道别,行李还在舱内,唤几个脚力送回家去就行了。”
王大看看码头上的人,从中挑出四个来,吩咐他们道:“一会儿大人要回家的话你们四个抬行李。”这才转身道:“大官人,那小的就先送大娘子回家歇着了,大官人也快些回来。”
施禹水笑着止住他:“略等一等,叫这几个人拿上行李跟你一起回去。”他吩咐码头上的四人跟自己进船舱拿上行李,跟着王大赶的车一起望施家去了。这才回到船上邀请钱客商道:“我知道你要从这里下船换车赶路,不如到我家里歇歇脚,我也有些事情想跟你说。”钱客商道:“小人听大人的。”便吩咐自己带的伙计收拾货物。
施禹水又对张家父子说:“你们不愿出海南下我也不勉强,这个月末我将要启程赴任,便雇你们的船到杭州吧,不值能不能来?”
做父亲的恭敬地道:“大人既如此说了,小人父子岂有不应之理?小人到时候一定来这里恭候大人。”
施禹水笑着道:“便是迟上一两天或者早上一两天也不妨事。你若来得早了,就到县里我家来说一声,我可以提早启程。”
张大郎一个劲儿地对父亲使眼色,见父亲仿佛没看见一般,急得自己开口了:“大人,小人回头就劝父亲送你们南下。”
施禹水一怔:“你这是何意?”
张老爹见儿子急切,只得说了原委:“小人原先送过官员南下,那官对小人父子实在苛刻,小人心里有隙才不想送大人的。如今见大人对小人父子如此信重,小人愿意送大人到任上。”
施禹水大喜:“那便多谢贵父子了,我只在家敬候两位按期到来。”
钱客商已经看着伙计将所有货物全部包好,过来见施禹水跟船家商议事情便不敢打扰,趁着这个话缝才凑过来道:“大人说定了船了?”
两边都点头称是,钱客商才道:“小人也收拾完了。”
于是在码头上做别,几个伙计将货物抬的抬抗的抗,浩浩荡荡地跟着施禹水、钱客商两人往县里去了。
走到半路便见到县尉骑着马带着几名兵士来接:“施大人,县令大人命下官来迎接大人到县衙,主簿去王家请王大人了,衙里已经备好了庆功宴,还请施大人赏面。”
施禹水为难地看看众人道:“我离家已经半年有余,如今还不曾进过家门。不如请县尉向县令大人转达致意,明日学生定到县衙拜访。”
县尉笑道:“施大人此言有理,下官护送大人到家再回县衙吧。”不由分说跳下马将缰绳扔给一名兵士,跟施禹水并肩往施家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