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带走刘产婆, 而又不能大白天的让人看见她离开浛洸县,姜郎中一行人早早就起身了,在县衙后院跟施禹水告辞之后,很快就出城汇合刘产婆母女去了。
施禹水回到房间,外间现在是春花跟夏桑一起住了, 淑娘也醒了却没起身, 正躺着闭目养神。施禹水坐在床边对她说道:“春花是咱们家从小长大的, 住在外间没有什么不妥的, 夏桑也住在咱们外间我就觉得有点不合适了,还是尽快把她嫁出去吧。昨天她说想嫁给大熊,大熊成没成亲我还真不知道。”
淑娘轻声问道:“梅家会不会对郎君不利?夏桑嫁出去的话会不会再被梅家的人找上门下手?”
施禹水摇摇头:“梅家人不会这么蠢的,我特意说出是由官府出面给夏桑赎身, 就是明确地警告他们不能对夏桑下手, 若这样他们还能动手的话, 那就是直接撕破脸跟朝廷作对了。”
淑娘想了想:“郎君,厨房里那两个厨娘不能留着了。一个是在梅家从小长到大的,一个是梅家出工钱养着的, 都不可信。现在郎君你跟梅家人已经不对付了,我怕她们俩在厨房里做手脚。”
施禹水点点头:“这种事你来处理,想辞退就辞退吧。暂时有王二家的跟吕壮家的支撑着呢。横竖没几个人吃饭, 厨房里的活不重。”
淑娘便说出自己的打算来:“郎君,一个梅家的直接辞掉,一个外地的放到前面县衙里吧。”
施禹水吃惊地问道:“放到县衙?”
淑娘点了点头说起自己的计划:“县衙里除了郎君你之外,还有三个属官, 属官也有协理的小吏,另外还有三班衙役,晚上还有人守夜。郎君不如体恤一下,在前衙里设一处食堂,叫那个河北的厨娘去那里做饭就是了。至于在梅家长大的那个陶氏?好像就是叫陶氏吧,直接叫她还回梅家去吧。”
施禹水沉『吟』了一阵点头认可了:“可以,多少有点收买人心的嫌疑,不过确实是个好主意。厨娘你多上上心,能找到合适的就找一个来。”他摇头说道:“可惜吕家还是打算开铺子,不然他们原先就是做饭的,直接在咱们家做饭就很合适。”
淑娘见丈夫这般说,笑着问道:“郎君既然打算收吕家人的心,还是早些去说要收吕河做弟子的事吧。我再暗地里着人偷偷跟他们透『露』些‘自己人更放心’之类的话,看他们能不能上钩。”
施禹水把手伸进被窝里在她身上挠了一下:“你这个暗搓搓的主意正合我意。咱们夫妻倒是一对儿的坏心眼凑到了一处。”
淑娘被挠到胳肢窝,顿时笑了起来。
外间夏桑一夜都没睡好,又怕人发现自己没睡好,就一直在闭着眼装睡,这时候在外面把夫妻两个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她心里一阵害怕:本来以为县太爷是个纯良的好人,没想到也有这么多盘算,幸好自己跟县太爷没有什么牵扯。不过,如果昨天那人已经成了亲,自己没法出嫁的话,倒是可以跟着县太爷一家做厨娘,他们正需要这个……
天亮之后,施禹水起身用了早饭,准备到前衙查看一番就带人去白家拜访,出花园时,正碰到徐县尉跟智苦往后面走:他们刚巡逻完回来。施禹水拦住两人,对徐县尉说道:“徐大人,本县看你整日昼伏夜出日夜颠倒,有心给你提个建议,不知徐大人可愿意听听?”
徐县尉打了个呵欠:“大人一向快人快语,属下听着呢。”
施禹水便说道:“徐大人手下的士兵不少,何不分作两班,白天巡逻的一班,晚上巡逻的一班,每隔一段时日就轮换一次白班跟晚班?总好过大人你一个人天天带着人大晚上的巡逻。”
徐县尉又打了个呵欠:“好,大人说的有理。属下不年轻了,也觉得每天夜间巡逻有些吃不消……”他看向身侧的智苦:“大人这个手下倒是好精力。这样,人手我回头再分派,智苦你暂时就带晚上巡逻吧。”
他打了第三个呵欠:“大人,属下熬不住困了,属下回去休息了。”说完又对智苦点点头便回家了。
施禹水拍拍智苦:“你师弟早上出城你见到了吗?”
智苦点头回答:“小的昨天就跟师弟商量好了,早上的时候特意转悠到城门附近,亲眼看着师弟他们出了城,后头也没有人跟着。”
施禹水笑着说:“那就好。行了,你也回去休息吧。”两人分开,施禹水来到前衙,将日常杂务料理了一番,有衙役来报称方老郎中来拜访县令。
施禹水命将人请进后堂:“方老爷子这么早来找本县,所为何事?”
方老爷子低着头叹了口气:“大人,老夫的儿子,他昨天晚上说,在县里一时呆不下去,想要到京里去太医院学习学习。”
施禹水问他:“令郎有上进心,这是好事啊,老爷子怎么不太乐意的样子?”
方老爷子抬起头来,果真满面愁容:“小儿已经年过三十了,至今没有子嗣,如今又说要一个人到京城,老夫着实是……”
“老爷子这样说也有些道理,不过你们父子之间协商好就可以了。本县倒有些奇怪,令郎怎么会起了这个心思的?”
“小儿提起这个打算后,老夫也问过他为什么。小儿虽然支支吾吾,老夫也听出了他的意思,似乎是觉得女子很麻烦,小时候那么活泼的表妹长大之后居然能够对孕『妇』婴儿起坏心,很有些受到打击。小儿的浑家难产去世,小儿足足守了三年,夫妻情深可见一斑。今次这位梅家妾也是难产而亡,老夫猜想,小儿大约还是想起去了的儿媳了。”
施禹水便劝道:“老爷子既然是这个看法,本县劝你一句,不如就叫令郎上京一趟吧,京中与地方大不相同,多经历一些没坏处的。”
方老爷子叹了口气:“便是大人不这样劝,老夫也打算依着儿子的。大人,老夫来还想送送姜老哥。”
施禹水笑着摇头:“你来迟了,他们天还没亮便动身了,这会儿恐怕早已走出老远了。”
方老爷子吃惊地问了一句:“怎么要那么早出发?连天亮都等不得了吗?”
“姜郎中医馆里有一位病人病情需要长期观察治疗,姜郎中应本县邀请来此,就把这位病人交给了他的小儿子医治,小姜郎中是第一次单独诊治病人,姜郎中放心不下,想尽快赶回去。”
方老爷子『摸』着胡须点头称赞:“姜老哥医术高明,医德也甚是仁厚。”
施禹水笑着恭维了一句:“依本县看来,方老爷子你也不遑多让啊。”他望望大堂外面,方老爷子知趣:“大人有事在身,草民告辞了。”
施禹水果真起身:“本县今日确实有事在身,不能留方老爷子了。”他把方老爷子送到大门口,方老爷子拱手请他留步,然后自己离开了县衙。
身后传来李立的声音:“表哥叫我们来做什么?”
施禹水回头看时,正是李立跟施水谷,便笑了起来:“我今天打算去白家拜访,看看他们是不是指使人到梅家捣『乱』,你们跟我一起去吧。再叫上庞主簿,带上几个衙役一起,熊金壮跟羊德贵在的话,就把他们两个都叫来。”
施水谷转身去班房里寻人,熊金壮跟羊德贵都在:衙役们也有分班,若没有紧急事务的话,不当班的衙役可以不来衙门的,这两个人因为想尽量巴结县令,有没有班都来县衙里呆着,力求多在县令跟前『露』脸。这次见是跟县令出门办事,立刻自告奋勇要去。结果被其他衙役挤到了后面去,两人在众人身后急得跳脚。
施水谷随意指了四个人便说够了,没被指到的人都散了,大熊跟绵羊也无精打采地要离开:县令大人都出门走了,留在县衙也是被排挤。施水谷却突然点了他们俩的名字:“县令大人指名叫你们俩跟着出门办差。”两人兴高采烈地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出了门。
庞主簿正在跟施禹水回报白家的住址:“他们家在城里的宅院离县衙不远,就在东市那边,不过经常没有人住。乡下的住处离得就有点远了,在城南三十里外的白园。大人若是坐轿去的话,需要走大半天。大人打算先去城里这个宅院,还是先去乡下的住处?”
施禹水想了想说道:“既然城里的宅院经常没有人住,那就骑马,直接去乡下找人。”
庞主簿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大人,属下不会骑马……”
李立也弱弱地出声:“表哥,我也不会骑马……”
施禹水先是对李立说了一声“那你就在县里吧”,又皱着眉头看着庞主簿说:“庞大人不会骑马可怎么办?不能为了你一个就换成坐车或者坐轿,路上太花时间了。”
庞主簿讪笑着支吾了半天,突然眼睛一亮:“大人,属下去白家城里的宅院吧?虽说经常没人,可万一有人呢?”
施禹水无语了半天还是同意了:“那就依着庞大人吧。表弟,你也跟着庞大人去看看,多跟庞大人学学怎么办事。”
李立点点头:“表哥我知道了。”
庞主簿看着施禹水的一身长衫问道:“大人不打算换上官服前往吗?便服会不会被轻视了?”
施禹水笑着说道:“本县便是便服,这些身着公服的衙役们难道就不能介绍本县身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