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挑了一个怎么说都不会出错的话题:“我看两位夫人的首饰样式特别, 是岭南这边的花样吗?”
元氏立刻笑得开心许多:“嗯,夫人不知道, 我们家大人原先是主簿的时候,多是在中原一带任职的, 升了官反倒来了岭南这边,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是有的。 我家大人为了宽慰我,特意叫了各家金楼珠宝铺的掌柜的捧着花样叫我选, 给我造了好几套头面呢, 改天给夫人看看?”
淑娘看看她四十多岁的年纪, 手上套着金镯,头上却带着玉质的小清新首饰, 礼貌地夸了一句:“袁大人真是敬重你。”
许氏也跟着点头:“可不是吗, 我们家大人就不管这事, 我还是自己去银楼拣那新鲜花样打的。夫人是不是想打些新首饰了?”
淑娘想了想:“打些新首饰也好。两位姐姐都是在哪一家打的首饰?”幸好这里是古代, 可以随意往头上『插』戴各种精美的首饰, 还是不要错过了吧。现代的时候头上戴个簪子都得弄一身古装来配,不然总有些不伦不类的感觉。
元氏先说了:“这县里最大的金楼就是梅家开的,最精贵的珠宝铺也是梅家开的。我家大人说,要打就打最好的,我就是在他们家打的。夫人看这两只金镯, 是不是很精巧?还有我头上这只玉簪, 玉质是最好的。”
许氏也跟着点了点头:“我闲来无事会带着女使去各家首饰铺子看,确实是梅家的首饰铺做工好手艺精分量也足。我现在戴的首饰也是在梅家金楼打的,不过我打的多半是银的跟珠子的。”
淑娘就着两人手上头上的佩戴看了看:“确实不错, 那回头我也去梅家铺子看看吧。”
许氏笑道:“夫人想去看的时候不如约我一起,我整日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元氏就没有这么闲了:“可惜我家里有几个小孩子呢,虽然她们也有自己的娘看着,我家大人说了,我到底是嫡母,不能不上心。所以我没什么空出门看,我家大人就叫掌柜的把图册送到家里来给我选样子的。”
淑娘就笑了:“元姐姐,既是袁大人敬重你,你就安心在家里等人送上门也罢了。我跟许姐姐去看就行了。”
许氏含蓄地笑:“袁夫人的福气真是叫人眼馋呢。”她跟自家郎君虽然疏远了些,可他出门应酬还是会带着自己去,自然知道袁县丞出门应酬带的是一位年轻的妾,从来没有这位元夫人的事儿。
三人就着首饰终于和谐地说了半天话,元氏看看时近中午,就主动提议:“我还要家去看看午饭准备的怎样了,我家大人有些挑剔呢。”于是便散了。
凉亭上的东西有人收拾,淑娘就带着春花跟夏桑回家,路上便问夏桑梅家的金银楼珠宝铺的事。
夏桑想了想:“夫人,金楼是开在瓦舍那边的,奴家没去过。倒是银楼跟珠宝铺奴家跟着四夫人去看过,似乎银楼是梅家老丈发话说给小儿子看管的。至于珠宝铺,奴家听四夫人跟大夫人说到过梅家有自己的珠场,自己养珠采珠,拣那个头大又圆满的放在铺子里来卖,那个头小的不甚圆润的多数都镶成首饰给家里的下人做打赏了。奴家也得过两只银镯子,上面就镶了一圈的小珠子。可惜奴家的铺盖首饰都留在梅家没能带出来。”
淑娘诧异道:“梅家连你这点东西都昧下了?”
夏桑苦笑道:“夫人说的哪里话?梅家不至于看得上奴家这点东西。只是奴家被赎身的时候已经是得罪了梅四官人了,只想着留住命就罢了,哪里还敢上门去讨要自己的东西?”
淑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么说,我要是去梅家的铺子,还不能带着你了?”
夏桑低下了头:“奴家确实是不在梅家人眼前出现的好。”
淑娘想了想说道:“大人发话要官府出面给你办嫁妆,你出嫁总要有一套头面的。既然不方便,你就把想要的样式说给春花,回头教春花替你选一套吧。”
夏桑感激涕零:“多谢大人,多谢夫人。”又转向春花:“宋妹妹,我不挑剔的,你只管按自己的想法选就是了。”
午饭时施禹水回来问她今天跟两位属官家眷见面怎么样。
淑娘笑着把元氏蠢蠢的模样说了:“也不知道这位袁大人是怎么教的,竟然真的把她教到主动关在家里看孩子不肯出门。”
施禹水笑了:“怪道我的这几个属官说话时候袁县丞从来不提他浑家,原来她这么不会看人脸『色』说话。”
淑娘点了点头:“对,我能听得出来她确实是好意,只是话一说出来就有点变味儿了。”至少元氏劝自己趁着丈夫官职低给他身份低微的妾占住位子,免得以后他升官了能纳的妾身份也水涨船高这一点,的的确确是为自己着想的。可惜自己根本不想给丈夫纳妾,所以这话就有点讨自己的嫌了。
施禹水想了想说道:“可能过几天庞主簿的浑家也会主动来拜访,你只管客气的接待了就是,她送的礼不管是什么,都回一份等值的去。”
淑娘笑着答应了。施禹水又说:“方郎中打算明天启程,昨天我叫你写的书信你都弄好了吗?”
淑娘忙从抽屉中取出书笺来:“我给哥哥嫂子写了一封,给舅母写了一封,后来又给姑姑写了一封。”
施禹水看看淑娘手中的三封书笺:“合到一份上吧,舅母跟姑姑那边叫哥哥嫂子带话过去问好就行了。我这里忽然想起还有一封要紧的书信要写,太多的话,虽然方郎中不会说什么,咱们自己也有些心虚。”
淑娘一边答应着一边问:“郎君不是打算把王大两口子也叫来吗?还有什么要紧事?”
施禹水在桌前坐下铺开纸:“我是想到即便我向上官递交了庞主簿勤谨有为的报告,他还是有可能会留任。索『性』给三皇子去一封信,叫他派个没中进士的自己人来这里做这个主簿。”
淑娘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郎君你这是打算跟三皇子了?”
施禹水回头看她:“不,我知道他没有结果怎么会跟着他?我只是假装投靠他,反正也不需要我真的回报不是吗?”
淑娘不禁笑了:“郎君你这算是,物尽其用?”
施禹水也笑着挑眉:“没错!”
淑娘又问:“郎君用什么借口叫三皇子能派人来这里的?”
施禹水仰头望天:“三皇子有意夺嫡,想必需要大量钱财,浛洸县内有三座银场,虽然有官军驻守,可也不是不能截留一部分,我去信就是暗示他这个的。”
淑娘奇怪道:“那三皇子会不会以为郎君你已经是自己人了,直接由你截留一部分银子名正言顺,何必再派人来?”
施禹水又笑了:“所以我暗示他,岭南这边偏远,我堂堂进士出身绝对不会一直呆在这里,三年一到我就会调职离开,所以他要早点派人来专门负责这件事才好。”
淑娘笑着摇头:“郎君你真是,只肯占个名不肯出力。”
施禹水写完给三皇子的信,才拿出原先写好的信来添上几笔:“我叫王大直接拿着信进京送到三皇子府上,然后等信儿。若是三皇子同意了,只是一时半会儿派不出人,就叫他先南下。若是三皇子能直接派人来,就跟来人一起南下。”
淑娘皱了皱眉头问道:“我记得咱们在杭州停的那几天,郎君托那位钱客商给家里带过信儿说王二婶找到了,王大也被王二婶养过几年,要不要叫他南下的路上顺便去看看?”
施禹水被提醒之后沉『吟』了一阵:“确实应该去看看。既然这样,那就叫王大送完信儿不留在京里等,直接南下吧。”
淑娘借着现成的纸笔把自己给哥哥嫂子的信添上叫她们给各家亲戚带好的话,便把信交给丈夫。
施禹水把所有的书信一封一封封好,然后在封皮上写明给谁:一封是写给施长守夫妻问好的,一封是给王大的,一封是给三皇子的,还有一封就是淑娘写得。最后又取了一个大牛皮信封将四份书信全都装进去,封了口。再在牛皮信封外面包上一层油布,这才叫王二送到方家医馆给方小郎中。
淑娘问他觉得自己在这边打哪种首饰好,施禹水不答,反问她道:“我记得那时候娘子说要把那颗‘母珠’镶成一支钗的?这一段忙『乱』没注意,要不先去把珠钗做了,看看手艺如何?”
淑娘也想起这茬来,就点点头:“好。”等改天带上那颗珠子约许氏去逛的时候再说吧。
几天后,先是袁县丞来报县衙门外的公示牌修好,接着是庞主簿来说县学改建完成,施禹水分别看了,很满意地叫袁县丞张贴几分公文来:一是开县学,会尽快聘请先生来,县中想读书的人可以先来报名了;二是设置医学,全县境内所有郎中行脚医接生婆医馆『药』铺等都要在县衙进行登记,官府会派人不定期地查访,另外会尽快把医学的学堂也开起来,由方老郎中执教,想进修的郎中可以前来学习;三是明年五月端午将要举办龙舟大赛,县中青壮可以利用大小河流练习了;四是十月底会举行第一次花魁评选。
袁县丞一边听一边咋舌:“大人真是大刀阔斧。”
那边庞主簿心里一紧,县令的决定虽然说起来跟自己没什么干系,却是县令大人单独作出的决定,自己跟袁县丞事先一点都没有被垂询到,这是不是说明县令大人想要独揽大权呢?是不是以后在人口赋税等上面也会独自决定呢?看来自己还是要收敛一些了。
施禹水却把庞主簿叫过来,严肃地说道:“庞大人是本地人,又是中过举的,对于本县有多少学子相比应该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