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郎这才恍然大悟:“哦,原来是三妹子的夫家跟未来家翁。”他上下打量了罗纬一番,夸道:“小哥儿生得俊俏,配得上三巧儿的样貌。”
罗约却对陈大郎说道:“陈兄弟,既然当面遇到了,我想请问一句。陈兄弟给我那个亲家送的珠子,可不是上好的啊。”
陈大郎楞了一下笑道:“既然足下跟王三碗是亲家,确实当得起这一问。我也就直说了,足下也是生意人,想来初时出门看货拿货也有走眼的时候吧?除了自认眼力不足,怪不到旁人头上去,对吧?”
罗约点点头:“你说的不错。”
陈大郎又接着说:“既然你认可,那我就能继续说了。王三碗这厮原先不过是个开饭铺卖碗面的,我也常去长社县,也知道他这个诨名。那你要说他卖面有一手,我没得话说。可他跟他婆娘和离,又娶回家了一个粉头之后,也没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就敢说自己要开珠宝铺子。你说,说他是个傻的不亏吧?”
罗纬听得认真,喊了一句:“不亏!”哼,王三碗打过三巧儿,不是个好东西!
罗约看了儿子一眼,又对陈大郎说道:“陈兄弟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他毕竟是我亲家了,以后我若是得空,可能会指点他一下了。陈兄弟这手段到时候恐怕会不好使了。”
陈大郎笑眯眯地说道:“那是自然。他王三碗的眼力高了,我自然拿得出配得上他眼力的货,不然呢?我拿出上等货『色』,他给我开个劣等价钱,我这口气堵着也难受。”
王二笑着『插』话:“好了好了,既然你们两边没有直接生意来往,管他别人怎样?罗大官人,我也劝你一句,就算他王三碗开珠宝铺子把本钱折腾光了,他做饭的手艺又不会丢,大不了重新开面馆就是了。”
罗约不禁也笑了:“你这话说的不错。我同意小儿跟那个三巧儿结亲,看中的也是牛娘子一个『妇』道人家自强自立得很,只要媳『妇』能有她娘一半『性』子,罗家就不会败落下去。”
王二忽然想起来李立是寡母拉扯大的,不由笑了一声:“罗大官人这几门亲结的……”忽然觉得当面说这个不大妥当,忙住了嘴。
罗约却听出来了他的意思,自嘲道:“我嘛,是个丧妻的,女儿儿子都自小没了娘;女婿是个寡母带大的,媳『妇』又是个爹娘和离的,都是孤雁,不成对儿。”
陈大郎笑着恭维:“长社县里谁不知道罗大官人大名?可惜的是你不肯续弦,不然那些二八年华的小娘子,大把大把喊着要嫁的有的是,不就不是孤雁了?”
罗约摇了摇头:“那些二八女娘年纪不大心眼子不少,大多都是钻到钱眼儿里的,只能领回家当个妾。可惜就连妾我也不敢往家领,生怕她们起了坏心对纬儿下了手,到时候再来一句‘不是成心’,我就是打死了她,也换不回纬儿了。”
陈大郎表示深有同感:“足下这话可算说道我心里去了。不瞒各位,我也是个贪新鲜的,常年在外行商,但凡要在一处住到一个月上的,就要选一个小娘子陪着。若说我一不会娶她们为妻,二不会纳她们做妾,只是看各人缘分送点珠宝罢了,我也是明明白白说出来的。就这样,都没有一次落了空的。就算我想找那十五六岁的,人牙子也说了,都能找得到……”
罗约沉默了一阵:“官家原先做王爷的时候还没这么着呢。别的不说,我有一年进京卖丝绸,见那街上大队大队的兵士,押着人游街。我偷偷地打听,才知道原来是两户商家为了抬自家身份,买通了宗室嫁了两个宗室女子进门。被人告发了,两家都被抄了。”
王二吃了一惊:“这也太大胆了!”
罗约点点头:“不过我也听说了,那两个嫁女的宗室都已经是六代开外了,跟官家几乎一点儿都不亲近,分到的米粮又少的不够吃,商家出了大价钱,他们才咬着牙冒了这个险。”
陈大郎摇摇头:“也不是全都能这么说的。所谓士农工商,商家历来是地位最低的。因为泰祖皇帝鼓励经商的缘故,商家在本朝地位才没有低到可怜的地步,不过说到底也还是地位低下。种田的靠天吃饭,地里出产多少总有个定数,再是有经验的老农也不会超出别人很多。经商的却不一样,赶巧了赤贫之家一下子就金银满箱,赶不巧大富之户也可能一下子贫困潦倒。人都想着享福,能有现成的福享不是更好?这才把商家的地位无形中给抬起来了。”
王二心里说陈大郎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大官人要不是中了进士做了官,恐怕施家真的会慢慢败落成靠乡下田地吃饭了。而没有功名一来不能免税,二来不一定能保得住那些田地。
那厢罗约叹息了一会而,突然提起自己想要等大好了就启程回乡:“来了这些天一直病着,没有功夫在这里看看丝绸棉麻怎么样,再耽搁下去就要误了明春大好时机了。我打算先到杭州,在苏杭采买丝绸,雇船北上,直接进京,正好赶上今年冬底与明春这两个好时段。”
陈大郎便说道:“足下若是愿意的话,不如我们同行如何?你们在苏杭采买丝绸的时候,我也正好给杭州史书珠宝铺送去一批珠子。回头再一同雇船北上。”
罗约大喜:“这有何不可?正可一路同行。陈兄弟何不多带些珠子,到京城也能寻家铺子兜售一番?”
陈大郎讪笑一声:“兄弟我早年开始做生意时一心要把生意做到京里去,谁知在京里吃了老大一个亏,以后就不敢再去了。况且如今史书珠宝铺已经搬到杭州,若不是跟王三碗事先有约,我本不打算再往长社去了呢。”
罗约笑着说:“陈兄弟,我说一句话恐怕你不爱听。你若是不去长社县了,那王三碗还能多留点家底儿呢。”
陈大郎大笑起来:“果然不甚中听。足下放心,王三碗不会一直这么蠢,总能有所长进的。”等他长进了我赚不到钱,路上花费太多,我自然就不去了。
陈大郎跟罗约说定了要一起北上,就立刻开口告辞:“我回去准备一批珠子再来。”
王二没有挽留,送他出了衙门。正好快到午饭时分,县学里也下了课,家在城里的大人都回家吃饭,而年纪小的事先有言,都要留在县学食堂吃饭。白二勇从县学里出来,习惯『性』地往县衙门口看,正好看到王二送陈大郎离开,白二勇眼睛一亮跑过来:“二管家,大人有客人?”
王二看了看,这人在智清智苦的屋子里住过一个晚上,是白家的二儿子。他笑着摇头:“不是大人的客人,只是个做生意的。”
白二勇便追问做什么生意。王二说了,白二勇一脸失望:“这么说,跟我们白家做不来生意啊。”
王二笑道:“你不是要读书吗?你家里的生意不是由你爹跟你哥哥『操』心吗?你管的多了你哥哥不会不高兴吧?”
白二勇摆了摆手:“我哥哥那边肯定没事儿的。二管家,我回去吃饭了。”说完转身便跑了。
王二也转身回衙,顺便喊施禹水家去吃饭,路上便说了陈大郎跟罗约说好了一起上路的事。想起刚才的白二勇,顺口也提了一句:“刚才碰见白家的二儿子,说他们家的茶叶跟陈大郎的珠子没法做成生意。”
施禹水听他提到白二勇,忽然想起自己去白家的时候向白家提过叫他们把茶叶卖到杭州去,便对王二说道:“回头你去找白二勇,问问我去他们家时候提过的事他们考虑的怎么样了。”
王二问道:“大官人,他们家什么事?”
施禹水看正走到花园,四下无人,便住了脚:“我跟白老爷子提议叫他把白家茶换个名字卖到杭州去,他说要考虑考虑。你去问问白二勇,若是考虑好了,正好可以派人跟罗大官人还有陈大郎他们一起上路,彼此间有个照应。”
王二答应了下来。施禹水又感叹了一句:“要是方郎中没有那么急着出发,留到这时候正好能一路。”
王二“扑哧”一声笑了:“大官人是想一船装下多少人啊?”
施禹水不以为意:“他们都顺路,人多的话路上不是更安全些?”转而也笑了一下:“不过确实是我有点贪心了。”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对了,我还得给武松写一封信。”
王二惊讶道:“武都头?给他写信做什么?”
施禹水神秘地笑了笑,没有答话。
当天晚上,施禹水当着淑娘的面
作者有话要说: 摊开纸笔,给武松写信。淑娘一边帮他扶着纸一边看:“下官察觉此地一大户家似有杀人之嫌,苦于没有证据,不便动手。敢问武都头身手可能入内探查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