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禹水笑了:“你不要怪到自己头上,刚才你若是追出去,恐怕人立刻就会回转来了。去休息吧,明天早上早点赶路。”
第二天一早,天『色』放晴。施禹水特意去向方丈告了别,临走之前又问了一个问题:“方丈师父,本县想知道梅家来出家的和尚的法名,师父是不是按照先后顺序取的?”
方丈答道:“世间万物源于自然,并非定要什么先后顺序。”手中的念珠却多拨了几个。
施禹水笑笑,告辞去了。
从圣寿寺出来下了山,沿着官道走了不久就望见一处村寨,智清指着说道:“大人,这就是麻寨了。”
施禹水想了想说道:“我们再去麻寨一趟。”
智清吃了一惊:“大人,麻寨的方言……”
施禹水笑着说道:“你忘了,昨天那位慧容小师父说了,净明师父最近正在寨中教导孩童们官话。”
智清这才想起来,便没再言语。
两人转道走近麻寨村口,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忽然从村口的一棵大树上跳了下来:“¥&”
施禹水一笑,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
少年看看他的模样,歪着脑袋想了一想,用光着的脚在地上划出一条线来,指指那条线,然后便注视着两人。施禹水又是一笑,在划线前面站定了之后摆摆手,又指指村里,再说一声“阿弥陀佛”。
少年这才点点头,一转身飞快地跑进村里去了。只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就见净明师父从村中赶出来,一见是他忙来到跟前行礼道:“县令大人。”随即又请两人入村,又问两人来这里作甚。
施禹水便将自己在圣寿寺见到有人去探望梅师父却又赶着离开的事说了:“本县想着,这里距离南山甚近,也许有人见到过这个人也说不定。”
净明师父忽然沉默起来,好半晌才说道:“贫僧还是领你们去见寨主吧,麻郎中也在寨中,不过麻鹰还在县学里。”
施禹水一路走一路打量,寨里的房舍跟其他村子的差不多,都是比较典型的南方农村建筑。只有村子正中的一所房子比别的都高大些,他心里猜测这恐怕就是寨主的家了。而净明师父果然带他们在最高的房子门前停住了:“大人请进。寨主正在麻郎中家中,贫僧先去唤他过来。”
施禹水一进门就愣住了:屋里摆着几张桌子,一群小孩子凑在一起围着桌子坐着,见他进来就齐刷刷地看了过来。智清本来跟在他身后进来的,一见屋里的情形立刻又退了出去。
其中一个孩子犹犹豫豫地问道:“你是谁?”却不等回答就叽里呱啦跟其他孩子们交流起来,不时有人冲着他指指点点,随后便传来一阵笑声。施禹水听不懂,也怕自己的回答他们听不懂,只得一头雾水地站着,只觉得自己忽然变成了一只被耍猴人指挥的猴子。
净明很快就来给他解了围:“大人,寨主这就过来。”又转向孩子们,用方言介绍了他的身份,指点孩子们似模似样地拱手行礼,又齐声喊道:“县令大人。”说完又眼巴巴地看着净明。
净明师父一笑,随即用方言说道:“今天有事,就教到这里,明天再继续吧。”
孩子们一哄而散,而麻郎中也陪着一个高大的中年人走进屋里。净明给施禹水和寨主做了介绍,寨主便行了个礼,笨拙地说道:“大人,有事?”
施禹水看向净明:“师父,还请为我们传话,本县想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
净明传了话,寨主神『色』很激动地一边说一边比划起来。净明的脸『色』越来越严峻,等他向施禹水说起时已经是满脸沉重了:“大人,寨主说,寨里的年轻人经常会想出去闯『荡』。有的被家里人劝住了没走,有的就真的出了村子。可是出村的人没有一个回来的,他今年才四十三岁,做寨主却有二十来年了。就是因为前寨主的小儿子也要出村没有回来,前寨主一直念叨着他活不成了活不成了,没多久就去世了,所以他才年纪轻轻就接任了寨主。寨主还说,附近有一个村子是真阳县的,他跟那个村子的里正见过几次,听说那个村子里说出门做生意的人也都没有回来。”
施禹水问道:“请净明师父问一声,这些出村的人有没有上报衙门说是去世或是不见了之类的?前后一共有多少人?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些人说要出村之前附近有没有什么生人总在附近出现?”
净明一一地问了之后又帮寨主传话道:“从三十多年前开始的,一共有二十多个了,村里的青壮少了差不多一半。他们没有上报衙门,一是想着可能真的去外地做生意不想回来;二是觉得这些年轻人到现在最多也不到六十岁,不想当他们是没了看。要说生人,这个不好确定,村子离寺庙很近,经常有很多人去寺里烧香,大部分都算生人。”
施禹水在屋里踱了两圈,三十多年前,梅家给圣寿寺造水车也是三十多年前,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吗?他忽然想起上个月智清帮吕壮搬细软回衙,曾经说过从南山附近往浛洸县城送水果的车子,忙问了出来。
净明又传了寨主的回答:“自从寨里的青壮少了十几个之后他就派人守夜了,经常见到,每个月都有。不过不全是水果菜蔬,有时候还是煤块,看着像是从真阳县的什么地方弄来的。”
煤块?这是自己最近这段时间第三次听到这个词了,前两次是智苦回报说趁着关城门之前送到梅家的车里装的就是煤块。煤,做什么需要很多煤呢?除了煤矿之外还能从哪里弄到很多煤块呢?还有,煤块为什么要在晚上或者快晚上的时候运?
除非,这不是煤块!
施禹水的脑中忽然产生了一个让他觉得可怕的想法:一定是有什么矿被梅家发现了,而且这个矿就应该在南山附近。梅家给圣寿寺建造水车,同时又让梅家人在寺里出家,是方便随时查看这个矿的情形。而这两个村子不见的人,很有可能是被梅家人哄出去之后封在矿里做工了。
没来由地他想到了自己去查看过的三个银场,莫非是一个银矿?
施禹水忽然觉得很多事情都连起来了:梅家莫名其妙来的银子,梅家银楼何伯跟无故消失的何伟,梅家内部森严的看守,梅家不分家却能维持表面如一的原因……
净明忽然说道:“大人,天已经晚了,寨主请大人在寨中住一晚,也许还能见到晚上出现的车呢。”
施禹水从沉思中清醒,这才发现自己思考的太过入神,完全忽略了时间,天『色』都已经开始变暗了。难怪觉得有点饿了呢,他不禁自嘲道:“看我想事出了神,连午饭都浑忘了。”寨主早就出去了,净明笑着说道:“贫僧去叫寨主过来为大人准备饭菜。”
……
然而当天晚上并没有什么车出现。
早上,施禹水得知昨天晚上无事还松了一口气:“净明师父,请你转告寨主,本县回去之后立刻派人前来详查此事。请他放心,本县对此事已经有些眉目了,想必不久就能真相大白了。”
他带着智清一路急赶,想要尽快回到县衙,等盘算好事情利弊之后立刻调派人手,这一次一定要把梅家掀个底朝天。
傍晚时候已经能远远看见县城了,前面不远处有一所大宅院。智清忽然指着宅院门口的一个人说道:“大人,这个人不就是昨天在圣寿寺那个人吗?这处宅院小的记得好像是文家别院呀。”
施禹水闻声望去,正看见一个人的背影走进门去,大门关上,将这人的身影遮住了。他忙问道:“你看清楚了?”
智清很肯定地点点头:“看清楚了,昨天小的不是跟大人说过了吗?他走路有点长短脚的感觉,再说身材也很像。”
施禹水一边走一边说道:“暂时顾不上了,城门快要关了,我们先进城里,这个人回头再说吧。”
紧赶慢赶入了城,很快城门就关闭了。两人正要往县衙方向去,却见智苦带着人从一个转角出现上来来打招呼:“大人!小的接到在梅家附近巡逻的士兵通报,说梅家似乎又出了事,小的正要带人赶过去看看。”
施禹水不假思索地道:“好,我也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一行人很快来到梅家,梅家大门敞开,可以看到院里的人在到处『乱』跑,一片混『乱』的样子。
终于梅震看见了施禹水,抢上前来跪下哭
作者有话要说: 道:“县令大人,我大哥他,被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