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强突然抬起头来喊道:“小人就是要杀死秋兰,就是要所有害过大官人的人都给他抵命!秋兰算什么,一个贱人,她能给大官人抵命是她的福气!”
施禹水摇摇头:“金壮,把田强抓回县衙,关进大牢,等候处置。”
那边文氏却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施禹水突然又转向四个女人:“文氏,你们四人故意蒙骗本县,亦有罪责……”
田强已经被熊金壮拿锁链锁上了,听见施禹水的话却又挣扎着喊了起来:“大人,不干夫人的事,是小人!是小人威胁夫人撒谎的!大人,小人认罪,小人认罪!”
施禹水充耳不闻:“……本来本县还要将你们四人一并治罪的,只是本县虑及文氏你新近丧夫,田强又声称是他威胁你等,便不做追究了。你等好自为之吧。”
这其中并不是全无疑点了,只是暂时不必『逼』得这么紧。王二今天才出发去别的村子询问失踪人口,自己还没有向知州汇报过这件事。而且没有查清徐县尉领的五百士兵里有多少人是心向梅家的,若是叫这几百人来抓捕梅家上下人等,会有多少人能够逃脱?在没有万无一失的方法能把梅家上下一网打尽的时候,还是按兵不动比较好。
施禹水吩咐熊金壮等押着田强回到县衙,仵作已经验完了秋兰的尸身,前来禀报:“大人,只在女尸额头以及头顶处发现了伤痕,属下不能判断哪处先伤哪处后伤。还有,额头处的伤痕很明显不是一次造成的。另外,死者确实不是处子之身了。”
施禹水翻着尸格看,跟田强刚才的说辞一一对照,良久才点点头:“辛苦了。”只从尸格上来看,跟田强的供词能够合得上,看来秋兰是死于田强之手应该是真的了。
袁县丞跟庞主簿都过来询问,施禹水将梅家送来“『自杀』”的女尸秋兰、自己到梅家查看秋兰『自杀』的地方却发现不是『自杀』的证据,以及田强主动认罪的经过说了一遍:“你们二人如何看待?”
庞主簿大力吹捧道:“大人心细如发,断案如神。”
袁县丞只问了一句:“不知秋兰的家人何在?大人在梅家就没有问吗?”
施禹水想起自己果然忘了问,便笑着认了:“是本县疏忽了,回头再派人到梅家去问问,然后通知秋兰的家人前来认尸,领回尸身安葬吧。”
他看看天『色』已经快到午时,就吩咐众人先用饭,自己也回了后院。
淑娘先教春花去厨房吩咐把饭菜过来,而后跟丈夫说道:“早起我见孙嫂子来说王二去邻县见黄县令的事,想想觉得他一个人出门询问这事,没有功夫在身不保险,就叫智清跟他一起去了。”
施禹水点点头:“我在前衙一直到去梅家都没见智清,还以为他想躲懒一天呢,没想到是被娘子派了外差了。”
夏桑跟春花抬着食盒进来,在外间的桌子上摆开。春花进了里间叫夫妻两个出来吃饭,夏桑则收拾了食盒准备离开,被刚从里间出来的施禹水叫住了:“夏桑,你在梅家的时候认识秋兰吗?”
夏桑放下食盒,低头垂手答道:“秋兰?奴家认得,她也是大夫人的女使。秋兰跟春兰、青竹、蓝竹一起,是服侍大夫人的四个贴身女使。”
施禹水便把秋兰已死的话告诉了夏桑:“如今秋兰既死,杀害她的凶手本县也已经缉拿到案,正可将此案了结了。不过在梅家时本县一时疏忽,忘了询问秋兰家在何处,家中还有何人。你既然认识秋兰,可知秋兰是哪里人氏?”
夏桑抬起头,很坚定地说道:“大人,秋兰不可能放走锦娘的。”
施禹水自然知道秋兰只不过是被大夫人选中了认罪的人,却不能这么跟夏桑说,只好问道:“你这话是怎么说?”
夏桑解释道:“大人,秋兰一直都说,很羡慕大官人的几个妾,不愁吃穿,只要服侍大官人服侍的好,连大夫人都拿妾没办法。奴家听春兰说过,秋兰是趁着大官人歇在大夫人院里的时候,偷偷爬了床的。她还一心等着大夫人给她抬成姨娘呢,怎么会因为大官人占了她就想害死大官人?锦娘跟香兰杀死了大官人,秋兰抬姨娘的指望落了空,恐怕她要恨死锦娘了,绝对不会放锦娘走的。”
施禹水做出深思的模样:“这么说,文氏只是借着这个机会除掉秋兰这根眼中钉?放走锦娘的另有其人,而这个人文氏却想袒护?莫非这个人跟文氏有什么密切关系?”
夏桑摇摇头:“奴家不知道。不过,放走了杀死大官人的凶手,就算跟大夫人有什么关系,大夫人也不会袒护了吧?”
施禹水想了想:“夏桑,这件事等本县以后再去梅家查实,你只说秋兰家在何处吧。”
夏桑还是摇头:“秋兰根本就没有什么家,她是从小被梅家捡来养大的。”
淑娘一怔:“当初梅家捡到秋兰并且把她养大,等于是给了她一条命。如今梅家收回了这条命吗?”
夏桑被淑娘的话说的一阵心惊:“夫人,这……”夫人该不是说秋兰该死吧?
施禹水隐隐地皱了一下眉头:“娘子,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梅家虽养大了秋兰,却不是秋兰的父母,不该就这么杀死她。”
淑娘忙解释道:“我只是感概一句,不是说她就欠梅家的命。”
施禹水便吩咐夏桑先回去,夏桑捡起食盒出去了。
春花眼珠子『乱』转了一圈:“大官人,大娘子,我也去吃饭了。”不等回答就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淑娘又低声解释了一下自己不是说秋兰该死。
施禹水笑着说:“我知道娘子的意思,不过外人可能会误会罢了。”
淑娘叹道:“这个秋兰也是可惜了。文氏大概是想着反正也没有这个人,县令又催着要人,不如就把自己看不惯的人灭了口,然后当成私放凶手的人交到县衙,一举两得。”
施禹水先是笑着说了了一句“女人呐”,跟着却有点发愁了:“夏桑这一说,我还得再去梅家盘问文氏。会不会打草惊蛇?”
淑娘想了想:“郎君是觉得现在还没查到梅家银矿的位置,没法儿一网打尽吗?”
施禹水点点头,把自己先前想的不宜现在就直接对付梅家的理由说了。
淑娘想了想说道:“我记得郎君跟我说过,有两个衙役很得你看重,偏他们两个又喜欢钱,之前就从梅霆手里捞了不少。如今郎君不如再叫他们两个偷偷去梅家送信,叫梅家有个应对的时间?”
施禹水考虑了一会儿,觉得此计可行,立刻吃了饭去前面衙门,叫过熊金壮跟羊德贵就是一阵吩咐。两人听了都道:“大人请放心,小的一定办好这事。”施禹水笑笑又回了后院。
熊、羊两人偷偷商议了一下,熊金壮便去班房里吩咐道:“大人有令,秋兰的案子又有了新的证据,下午还要再去梅家。诸位弟兄好好歇歇,下午再跟大人上差。”见衙役们答应了,这才出了班房招呼羊德贵一起,一路上躲躲闪闪地来到梅家。
院门口守着的还是上午的人,不过看守的士兵换了两个新的,熊金壮上前说道:“两位大哥,县令大人有话叫小的来问梅家大夫人。”
士兵看了熊、羊两个的官服便放心叫他们两个进去了。
两人熟门熟路地往文氏所住的院子方向走,等到转过弯门口的人看不见两人了,又突然换了路朝见客的花厅那边去了。
守在花厅门口的人见过梅霆跟这两个公差单独说话,见他们开口就说要见家主,忙叫人喊了管家来。
熊金壮大模大样地问道:“不知道梅家如今没了大官人,贵管家可还用得上我们兄弟啊?”
管家听守门人说了之后立刻满脸笑容地拱手行礼:“两位差大哥屋里请,小人这就去跟家主说。”
熊羊两个在花厅坐了不久,梅洵拄着拐杖领着梅震过来了:“两位差人,不知道有什么事要见老夫?”
熊金壮拱了拱手:“梅家主,明人不说暗话,梅大官人生前对我兄弟两个多有照顾。我兄弟也不是那等不知道回报的,这不,兄弟知道了一个消息,特意来报信儿的。”
羊德贵跟着说道:“梅家主放心,我兄弟两个此来说的也不是什么『性』命有关的大事。只有一句话,县令大人的族弟娶了梅四官人之前的女使夏桑,夏桑认得秋兰,说秋兰一直巴望着要做梅大官人的妾,肯定不会放走锦娘的。”
梅洵听了这话便叫梅震拿出八枚金叶:“多谢两位兄弟。一点儿小意思,拿去吃杯茶。”
熊羊两人相视一笑,各自揣起四枚金叶:“老丈,我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 也是偷跑出来的,这就去了。县令已经吩咐了我兄弟,等他歇完晌就来梅家。老丈自家准备好人,免得大人来了忙『乱』。”
梅洵再次拱手道谢,两人这才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