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下去,一扬脖子,一杯酒下了肚。
徐兰荪忙说:“慢点,这样吃酒容易醉。”
狄凤鸣把酒杯丢给他,示意他倒满,苦笑着:“我就是想醉,醉了就什么都不想了。”
徐兰荪执壶又为其倒满了酒,感叹:“卿公度可真是好福气,能让狄小姐你如此痴心。”
狄凤鸣又一饮而尽,睇他一眼:“你很羡慕是么?”
徐兰荪并不遮遮掩掩,直言:“岂止羡慕,简直嫉妒,更加恨他。”
狄凤鸣挑眉:“恨他?”
徐兰荪点头:“对,恨他,若没有他,我就可以去向狄老将军提亲了,有了他,我知道狄小姐你不会把我放在眼里的。”
其实,这是个试探,他说完,如履薄冰的等着狄凤鸣会是怎样的反应。
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狄凤鸣忽略了他那一部分,只着眼于卿公度那一部分,道:“那是自然,除了公度,我谁都不想嫁,可他心里只有个苏锦罗,早已忘记我们的青梅竹马了,你说他如果像你一样好脾气该有多好,你不知道,我经常跟他发脾气,其实我心里很怕他的,我越是怕,越是想征服他,越是想征服他,越是累,倒不如面对你,我想怎样就怎样,心里没有负担。”
徐兰荪呵呵一笑:“这才叫般配。”
狄凤鸣皱皱眉:“你说什么?”
徐兰荪忙改口:“我说,或许是误会。”
狄凤鸣不解:“误会什么?”
徐兰荪想了想,道:“你对感情的误会。”
狄凤鸣如坠五里云雾:“我对,感情的误会?”
徐兰荪继续为其斟酒:“你是觉着,举凡青梅竹马的男女,就该成为眷属。”
狄凤鸣挑眉:“不然呢?”
徐兰荪缓缓坐了,眉目含笑道:“青梅竹马,出自李白的《长干行》,诗中曰,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其实青梅竹马就是指两个人从小要好,你却误认为是两情相悦。”
狄凤鸣瞪了他一眼:“你当我不懂诗么,李白这首诗的下一句是,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你看,一起长大的那两个人,最后成亲了,我与公度,就该成亲。”
适得其反,徐兰荪一怔,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挫败感,忙着辩解:“诗中的那两个男女是成亲了,但不是所有一起长大的男女都该成亲。”
狄凤鸣举起酒杯:“可我只想嫁给卿公度。”
徐兰荪实在忍不住了,问:“卿公度到底哪里好呢?为何你非得嫁给他。”
狄凤鸣反问:“是了,卿公度到底哪里好呢?为何你偏偏与他成为莫逆。”
徐兰荪不假思索道:“卿公度富有,却不是为富不仁,卿公度功夫高强,却不会仗势欺人,卿公度有的,我可以随时拿来,卿公度没有的,若我需要,他可以拼命为我争取,他一直都是,为我做了再多也不说,而不像有的人,对我说了太多却什么都不做,他救过我的命,我也救过他的命,我们两个不止朋友,我的命是他的可以随时拿去,他的命也是我的我也可以随时拿来,细想想我们不是手足情同手足,亦或者,我们比一般的手足兄弟感情更深厚。”
他滔滔不绝的说着,待说完,发现狄凤鸣正洋洋得意的看着他,如梦方醒,一拍自己的脑袋:“哎,方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算了,不说了,吃酒吃酒。”
于是,两个人继续吃酒,直至又一次酩酊大醉,然后,狄凤鸣竟然在徐府睡了过去,等醒来时发现周遭环境有些陌生,再听听身边鼾声如雷,猛一偏头,就看见身边躺着的徐兰荪,她霍然而起,愣愣的想了想,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忙检查自己的衣裳,都完好,再看看徐兰荪的衣裳,也齐整,终于放心。
突然的,烛火啪的一声爆了个灯花,她才意识到夜已深,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竟然在一个未娶亲的男人家睡到半夜,她的脸臊得通红,气得想一拳打醒徐兰荪问一问,为何要把自己灌醉,又为何睡在自己身边,记起像是自己拉着人家吃酒的,于是,忍住了怒气,看了眼徐兰荪,那厮样貌也不错,关键是脾气好,至少对她是百依百顺的,感叹若徐兰荪是卿公度,该有多好,然而徐兰荪变不成卿公度。
叹口气,转身出了房门,回自己家了。
下半夜她却再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卿公度狠心回绝她的样子,熬到天亮,她简单洗漱下,早饭也没用,不顾秋雁的劝说,又匆匆出了家门,但她这次没有去找徐兰荪,而是来到凤凰大街,以几个小钱打发了个乞丐,让那乞丐往靖北王府找卿家四小姐出来。
那乞丐正愁讨要无门,得了她的钱乐颠颠的去了王府,却给门口的守卫挡在外面,还连骂带赶,那乞丐道:“我是来替个姑娘传话的,那姑娘说,要你们家四小姐去东风茶楼见面。”
守卫哪里肯听一个乞丐的话呢,挥舞着明晃晃的刀驱赶着:“去去,想讨钱往别处去讨,王府门前不得黎庶靠近。”
这种铁定的规矩虽然没有写进律法,但都自发的遵守,那乞丐无奈,只好跑了。
巧的是,玉祯刚打府内出来,她是准备同二姐卿素之去娘娘庙进香的,看见那遥遥跑走的乞丐,喊过一个守卫问:“那人,怎么回事?”
守卫忙道:“回四小姐的话,那是个叫花子,大概是饿疯了,敢来王府门口撒野,还说什么有个姑娘约四小姐去东风茶楼见面,我看他就是饿疯了,但凡想见四小姐的人,哪个配不起丫头小子用呢,何必用个叫花子来送信,所以让小人给赶走了。”
玉祯凝神想了想,她曾经同狄凤鸣在东风茶楼吃过茶,所以猜测,会不会是狄凤鸣呢?